手指一点点往上抚,停在臂弯处。
再往上,似乎就不敢了。
在那块硬币般模糊的伤疤再往上,纵横交错的新伤错落着布满手臂,有深有浅、有新有旧。最新的那条还未愈合,被雨水泡过显得格外狰狞。
新肉色浅,伤口肿胀,蜿蜒曲折又丑陋地扭作一团。
她吸了口气,动作僵硬地迫使自己继续一路往上。每抚过一道,伤疤凸起的手感就像活了似的灼烧着她的指腹。
忽然就丢了防备,软了声线。
“怎么弄的。”她问。
眼睑上覆上一双手,似乎是不想让她再看。
眼睛看不到,听觉却更灵敏。她听到沙沙的嗓音落在她耳边。
“赎罪。”
“想你的时候也会想起我做错的事。痛的时候就没那么难受了。”
裴芷想过,若是性格不合,分手之后各自欢喜。她会有能翱翔的天空,他也不会因此有任何遗憾。
天之骄子该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谁能想到撕开外皮,底下是这幅褴褛模样。
时隔两年,好像该疼的地方依然会疼。
连嗓间都哽得发苦:“谁让你这样了。”
“我自己。”他极力克制着另一只疯狂想把她扣紧在怀里的手,狠狠咬着牙冠:“你别看了。很丑。”
她猛地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手,把怀里的浴巾一齐丢了出去:“先擦干,我去拿药。”
擦药的过程很安静。
新伤泡了雨水,不知要滋生多少细菌。
裴芷倒了酒精一遍遍擦拭,偶尔抬头观察他的神色,这时候倒是硬汉得很,连眉梢都不见蹙一下。
她莫名来气:“知道没好,还敢淋那么久的雨。”
“担心裴老师在,你不方便。”
“那你不会打电话啊?”
训斥才挂到嘴边,裴芷倏地自己咽了回去,是她自己把人拉黑了整整两年,这会儿又怪到对方头上似乎显得不近人情。
她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当我没说。”
他乖顺地垂下眼眸,湿发软趴趴搭在眼前像只可怜的小兽:“那你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再说。”
“上回我问你能不能重新认识我,你也说再说。”
裴芷斜横他一眼,手上力道不自觉加重,如愿听到了抽气声。
他疼完也不记仇,反而像是得了便宜似的,水汽氤氲的眼底染上了一丝轻快:“姐姐,你是不是心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