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牙悚然一惊，高声喊道：“林郡长！属下绝对没有收钱啊！”

林文笑道：“假话，继续说。”

“大小姐。”王牙颤巍巍地道：“属下对您忠心耿耿呐……”

林文点点头：“嗯，真话。”

王牙接下来的话一下子卡住了，眼神中流露出极度惊讶的神情，还有一股强烈的忌惮，那是心事被看穿后的恐惧。

沉默了片刻，王牙小心翼翼地说：“林郡长，你是不是对老奴有什么误会？”

林文转头道：“秦落霜，你是这样管理你的部下的？我说过的，长山郡不搞人身依附，不认可人为商品。”

秦落霜又羞又怒，厉声道：“王牙，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不要把长山郡当作集团！还有，你贪了多少钱？回答林郡长的问题！”

王牙深深地弯下腰：“大小姐，林郡长，属下斗胆想说几句话，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听？”

林文点头：“说。”

“属下一直认为，你们的管理方式太严苛，太幼稚了。”

“你……”秦落霜正要怒斥，却被林文按住了手。

王牙说道：“组织，就是无数人与人的关系，正治就是管理这些关系的方式，权力就是管理它们的权限。”

“上位者想要权力稳固，就需要下位者的忠诚，只有当下位者依附于上位者才能获得权力时，他才会忠诚。”

“权力能带来地位，金钱和满足一切私欲的力量，所以下位者为了获得权力，才会飞蛾扑火式的为您办事，不然人家凭什么为您卖命卖力呢？就为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工资吗？”

王牙露出他满口残缺不全的黄牙，阴沉沉地笑了。

“这才是一个稳定组织的上下级关系。除了血脉姻亲，私欲才是人与人之间最牢固的纽带。”

“但是，在你们治下，没有任何这种东西，权力被关进了笼子里，贪污要受到处罚，拉帮结派会被警告，为所欲为要被抓走。”

“官员没有特权，尊卑得不到体现，林郡长，在您这里，权力不再是权力，那是猪都不愿意碰的垃圾。”

“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没有人愿意为您效命了。”

秦落霜感觉全身血液都涌上了头顶，她极度后悔把这个家族老人招进了克格勃，巨大的悔恨让她一把从怀里掏出枪想把他毙了。

但林文握住了她的手。

“别急。”

秦落霜惊讶地望着他，却听他接着说道：“你说不错，但是，这是一千年前的老办法了，又老又土又不科学，谁用谁是大煞x。”

王牙心中大怒，面上却神色不变，恭谨地说：“静听林郡长的高论。”

林文微微一笑，说道：“你可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可知欲壑难填、私欲无穷？你的属下个个表面忠诚，内心里却想把你推翻，攫取到最大的权力，何必听你使唤？”

王牙冷笑道：“这就得看上位者的权术手段，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自顾不暇。”

林文微微摇头。

“愚蠢至极，上位者天天与下位者在泥坑里纠缠打滚，成何体统？我告诉你一个最好的办法。”

“创造一个金钱至上的社会，人的财富神圣不可侵犯，人的权力神圣不可侵犯，正府的员工只是给金钱打工的雇员，这里的一切都可以用金钱衡量，一切都可以明码标价，而你拥有无尽的财富。”

“你明码标价，用钱雇佣人，为你干任何你想干的事，拿钱的人感恩戴德，因为你给了他薪水和工作，反水的人被正府暴力镇压，还受人唾弃，因为他破坏了秩序。”

“这样，一个公平、完美、合法、公开的上位者就产生了，他什么都不用干，因为他合法的财富可以获得无尽的利息，除了不合法的犯罪，他不用提防任何人，不用勾心斗角就可以让无数人为他效力，每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道德上的压力，因为那是他合法的财富，如果反对他，那也是反对自己。”

“无数人都会崇拜他，追捧他，喊他爸爸，因为他是成功者，是土豪，是赐予他们工作和薪水的人。”

“正府也不会镇压他，因为那里面都是他的雇员，还可以用一个好听的词来包装，叫公权力不能滥用。这样，他就成了这个社会无冕的王。”

“看看，”林文蔑视地看他，一股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比你那天天在泥坑里打滚的愚蠢办法不优越了无数倍？”

王牙僵住了，像一具风干的干尸，他张开嘴又闭上，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秦落霜的眼神极为复杂，她看着林文，希望他能说这只是个玩笑，它不可能实现。

林文微微一笑，回应了秦落霜的期望。

“但是，它依然是一种落后的愚蠢办法，人类是有感情，有信念，有勇气，有智慧的生物，金钱不能衡量一切，当它的法则失效时，它就走向了毁灭，一个更强大的力量会取代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