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火把如睛,阴暗如口。
……
天字一等的牢房是造作监以墨家与公输机关而制,且蕴含奇异阵法,不是褚游蛟这等捕头有权利打开的。
牢门的钥匙在谁的手上,怎么打开眼前牢门,顾小年并未去想。
他只是看着那雕刻怪异纹络的牢门,以及一根根棱面反光的栅栏,默不作声。
在牢房里,背靠这边坐着一道并不高大甚至说是有些佝偻的身影,白发垂地,有些脏乱,穿着布衣,也很是破旧。就那么盘膝坐着,似沉思似苦恼,像是被关久了的老犯人,除了头发太长,并没有其他特殊之处。
良久,良久的沉默之后,方才有一声叹息。
似有些恨意,似觉得可惜,似有些疑惑,似觉得遗憾。
“你来的有些早,你不该来的。”声音只略有苍老,语气平淡。
顾小年抬眼,目光落去。
换做以往,他可能还会有几分玩性,答一声‘可我还是来了’。
但现在没有,因为他此时全心神在回想那幽困的十年,孤寂冷清,自语自怜,回忆伤感,看不到彼岸。
“看来你果真是知道了什么。”那人开口道。
顾小年语气低沉,“以前我并未见过我哥出手,可在魔教山门,有幸得见。他的武功路数有些奇怪,但最让我感到讶异的,是他出手时真气调动后的气机,竟然与我相同。就像是类似的先天一炁,只不过是在使用其他武功。”
他稍稍沉默,即便想要平静,可心中起伏仍是如潮,让他话语不复淡然,多了些感慨好笑。
“总有人希望奇遇降临到自己头上,跌落山崖得到神功秘籍、无意间随手帮助的老人是世间少有的高手、偶然间撩拨的姑娘一见倾心,更是某个地位显赫的世家里的掌上明珠,出门随身老爷爷,睁眼闭眼有系统。”
顾小年薄唇抿紧,凉薄如刀。
“赵熙年送去的无字折书,是你的吧。”他眼神微沉,“或者说,是登仙剑章!”
“这你倒是猜错了。”
白发老者或者说老供奉嗤笑一声,道:“此功法来历神秘,是周复生昔年所得,他曾旁敲侧击问于老夫,问他时却从不说出根脚。但他武道天赋太差,老夫从他问道时只言片语中判断出此功法造化神奇,隐有莫大威能。只可惜彼时老夫正值天人五衰,那功法被周复生藏于何处老夫亦是不知,便只好作罢。”
顾小年双眼眯了下,天人五衰,肉身衰老、内力俱消、精气神亡、寿昌亲故、见道厌己。
“后来老夫武功再进一步,才知晓这功法或许并不十分精妙,但大道至简,而它对老夫来讲究竟意味着什么。可周复生受牵连已死多年,那功法在哪谁能知道?
直到袁城小儿落马,顾山海走进了老夫的眼里。他是周复生心腹,说不定知道其藏密所在。果然,那本折书一直就藏在他的身上。
老夫将此事透露给与他共同调查的心宿旗之人,引的那几个锦衣卫利欲熏心,自相残杀。而他武功太弱,又难窥折书之秘,以他对周复生的忠诚,自然会在自身安危不定的情况下,将这门功法尽快送到你的手里!”
老供奉低低一笑,白发遮掩下的两肩颤动,极其怪异,“可老夫低估了人心欲念,那几个先天的锦衣卫迫不及待将他给杀了。不过他临死前虽然所托非人,那折书终归还是落到了你的手里,不得不说,锦衣卫果然都是些酒囊饭袋。”
顾小年道:“为何会给我?”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