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结结巴巴地问,“你要去哪儿?”
姐姐上前亲吻我的额头,然后重重地推了我一把。
我措手不及,被她推得一下朝后跌倒,本以为自己会摔在马路上,结果却瞥到金光一闪,下一秒,我重重跌在了木质地板上,屁股着地,脑袋只差一点就磕到茶几上。
这仿佛只是眨眼间发生的事,但却有种古怪的质感,让人如坠梦中。“咚”的一下子,周围的嘈杂声顿时消失不见,仿佛我摔进了死寂之中。
但那不是死寂,而是姐姐的家——她妈妈的家,按照姐姐的说法。
此刻,我正身处公寓客厅,跌坐在沙发旁边,手掌撑着地板,呆呆望向原来还是姐姐,现在却变成电视机的方向。
“姐?”我明知不会得到回应,还是叫了一声,空荡的客厅仿佛不断缩小的口袋。我爬起来,朝窗户走去,耳边听到某种遥远、模糊的声响。
那是从东北方传来的声响。
浪漫的人将命运关口的重大转折形容得像是举行某种重要仪式,或者至少也是类似暴风雨那样的某种剧变,具体情况取决于转折的方向究竟是好是坏。但在我看来,那个改变我命运的傍晚似乎缺乏新意,甚至没有激情。除了最早在车站受到的惊吓是在瞬间发生,我几乎是以一种迟缓的方式感知到情况变化的。
与任何以来现代科技的人一样,我先注意到的是手机的变化。当我茫然不知所措,掏出手机想要联系姐姐的时候,我盯着手中那小小的金属方块,迟疑了至少三十秒。
那不是我的手机,我的大脑提醒我,像是班上的差等生,在所有人都填好答案交完卷子之后才想到要举手回答问题。
那东西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太小了,而且很沉,几乎像是我16年拿到的第一部手机,界面也是全英的。尽管我记得姐姐的手机并不长这样,但我依旧有一瞬的怀疑,以为自己错拿了她的手机。
比起颠覆人生的离奇事件,我们内心深处都更愿意相信拙劣、平凡的谎言。
然而手机联系人列表里有姐姐的名字,并且没有我父母的,也没有我那些同学、朋友、辅导员老师。这只是第一个不祥的信号。当我给姐姐拨过去的时候,我仍在消化眼前发生的一切。
电话并没有打通。但我仍背得下来父母的手机号码,于是再次拨了出去。打给父亲时,对面的提示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打给母亲,则是空号。
现实会以怎样料想不到的方式击中我们?很多年后我仍在思考这个问题,而在当时,击中我的不是非自然位移,也不是模样大变的手机,而是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