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惊讶地说,“我白天见过你,你在搬木马!”
扮成小丑的老人步伐稳健,涂成白色的脸上布满皱纹,尽管嘴巴涂成红色,却连一丝笑容都没有。他看着我,又似乎是在打量我。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说道:“你当初拿起剑的时候,难道你师父没有教导过你,不可向手无寸铁之人亮剑?”
“我……”我没有师父,但他的话顿时让我气得发抖,“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他们先来惹我的!”
“不过是两个酒鬼,你向他们亮剑,辱没了自己,更辱没了你手上那把剑。”老人的声音低沉,藏在小丑面具后的浅蓝色双眼锐利如星。
“笑话。难道我要任他们欺负?”我吼道,右手的手指开开合合,“我对他们手下留情,他们可会对我手下留情?你又是谁?少来多管闲事!”
“你师父没教过你,长辈教诲的时候听着就好吗?”老人说,尽管他未曾语带轻蔑,但我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就像挨了一巴掌一样。
我咬紧牙关,说道:“你又不是我师父。”我狂怒地心想:你只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陌生人,有什么权力对我指手画脚?我都不认识你。
“但一样可以管教你。”老人说着突然俯身从地上的拾起一根脏兮兮的被水冲上来的芦苇,“小鬼,亮出你的剑。”
我吃了一惊,但怒火仍盛,“滚远点,别来烦我!”我骂道,但忽然注意到,他完全挡住了我前去的道路,而我死也不想掉头回到那个小镇去。
老人只是看着我,手里的芦苇缓缓向下滴水。他不可能是认真的,就算他看见了那两个酒鬼的意图不轨,也看到了我的反击,也不可能指望用烂芦苇挡住一把货真价实的剑。
我也不可能对他出手。难道教训还不够多吗?
“你让开。”我最后说,“我不需要你来教导我。”
老人只是说道:“想叫我让开,你只能亮剑。你不是喜欢亮剑吗?”
“我不喜欢!”我吼道,但手指却一阵抽搐。
“亮剑。”老人说,声音中的威严令我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我后退一步,剑已出现在手中。
“你到底是谁?”我问,希望不要暴露心底的害怕。
老人说:“教导你的人。”然后他动了。如果我以为自己刚才对付酒鬼的动作足够迅速,以为自己那划开对方手腕的一剑把握的足够精巧,现在也已明白自己大错特错。
我甚至连手臂都没来得及抬起,就感到太阳穴、咽喉一凉,看似轻飘飘的芦苇抽过的地方却火辣辣的疼,当我终于来得及举起剑的时候,老人的芦苇已经抵在了我的心口。
我目瞪口呆。
“我看到你对力量的渴望,”老人说,浅蓝色的眼睛像是能看穿我的灵魂,“那会给你强大的动力,让你完成意想不到的困难目标,却也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事情。”
我嘴巴里又酸有苦,“我根本没有力量。”我说,剑已像烟雾一般消失在手中。
“难道你不正是因此才渴望力量的吗?”老人收回了芦苇,“回到你师父身边去吧,你根本不到应该历练的时候。”
我终于忍不住说道:“我根本就没有师父,你是不是……”我把骂人的话咽回肚子里,“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老人皱眉看我,“你不是古一的弟子?”
我张大嘴巴,大声回答:“不,我根本不是!”
“那你为什么穿着他门徒的衣服?”老人反问。
我低下头看着姐姐留给我的长袍,回答:“这是……”我舔舔嘴唇,“是我的亲人留给我的。”
“啊。”老人干巴巴地说,似乎突然失去了兴趣,“难怪。”他说,摇摇头。我仿佛听出他的言下之意:难怪如此之弱。
我的自尊心已经足够破碎,但此刻仍受到重击。我沉下脸,正想说什么,老人却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回荡在黑暗中。
“剑客从不轻易出剑,孩子,也从不在出剑时多用一分不必要的力气。”
然后,便只剩我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