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好极了,你们大家爱听故事,就让阿超把他身上每个伤痕的故事都讲一遍,管保让你们听不完!而且,每一个都很精彩!”

“好啊!好啊!阿超大哥,你讲给我们听!我最爱听故事!”小五拍手。

雨鹃凝视阿超,眼光里盛满了怜恤。

“你身上有好多伤痕吗?在那里?给我看!”她不由分说,就去脱他的上衣。

阿超大窘,急忙扯住衣服,不让她看,着急地喊:

“雨鹃姑娘,别看了,几个伤痕有什么好看的?”

雨鹃抬眼看他,眼光幽柔。

“阿超,我跟你说,以后,你可不可以把对我的称呼省两个字?每次叫四个字,啰不啰嗦呢?我的名字只有两个字,你偏要叫得那么复杂!”

阿超一愣。

“什么四个字?两个字的?”他糊里糊涂地问。

“叫雨鹃就够了!姑娘两个字可以省了!”雨鹃大声说。

阿超愣了愣,抬眼看雨鹃,眼神里有怀疑,有惊喜,有不信,有震动雨鹃迎视着他,被他这样的眼光搅得耳热心跳了。

门口的雨凤,看看云飞,眼中,闪耀着意外之喜。

接下来,日子几乎是“甜蜜”地流逝。

秋天的时候,萧家五个姐弟,都学会了骑车,人人都是骑车的高手。以前,大家驾着马车出游,现在,常常分骑三辆自行车,大的载小的,跑遍了桐城的山前水畔。

这晚,姐妹俩从待月楼回到家里。两人换了睡衣,上了床。雨鹃嘴里,一直不自禁地哼着歌。

“雨鹃,你最近好开心,是不是?”雨凤忍不住问。

“是呀!”雨鹃兴高采烈地看雨凤,“我告诉你一件事,郑老板说,展家在大庙口的那家当铺,已经转手了!”

“谁说的?是郑老板吗?是赢来的?”

“大概不完全是赢来的,他们商场的事,我搞不清楚!但是,郑老板确实在削弱‘南边’的势力!我已经有一点明白郑老板的做法了,他要一点一滴地,把南边给蚕食掉!再过几年,大概就没有‘展城南’了!”

“你的高兴,就只为了展夜枭的倒霉吗?”

“是呀!他每次大输,我都想去放鞭炮!”

“有没有其他原因呢?我觉得,可能还有其他原因,你自己都不知道!”

“有什么其他原因?”

雨凤看了她一眼。

“雨鹃,我好喜欢最近的你!”

“哦?最近的我有什么不同吗?”

“好多不同!你快乐,你爱笑,你不生气,你对每个人都好……自从爹去世以后,这段时间,你是最‘正常’的!你不知道,这样一个快乐的你,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好快乐!原来,快乐或者是悲哀,都有传染性!”

“是吗?”

“是!最主要的,是你最近不说‘报仇’两个字了!”

雨鹃沉思不语。

“你看!我以前就说过,如果我们可以摆脱仇恨,说不定我们可以活得比较快乐!现在就证实了我这句话!”

雨鹃倒上枕头,睁大眼,看着天花板。雨凤低下头,深深地看她。

“实在忍不住想问你一句话,你心里是不是喜欢了一个人?”

“谁?”雨鹃装糊涂。

“我也不知道,我要你告诉我!”

“哪有什么人?”雨鹃逃避地说,打个哈欠,翻身滚向床里,“好困!我要睡觉了!”她把眼睛闭上了。

雨凤推着她。

“不许睡!不许睡!”她伸手呵她的痒,“起来!起来!人家有心事都告诉你!你就藏着不说!起来!我闹得你不能睡!”

雨鹃怕痒,满床乱滚,笑得格格格格的。她被呵急了,反手也来呵雨凤的痒。姐妹两人就开始了一场“呵痒大战”,两人都笑得喘不过气来,把一张床压得吱吱轧轧。好半天,两人才停了手,彼此互看,都感到一份失落已久的温馨。雨鹃不禁叹口气,低低地说:

“我不知道我心里有什么人,只觉得有种满足,有种快乐,是好久好久都没有的,我不得不承认了你的看法,爱,确实比恨快乐!”

雨凤微笑,太高兴了,心里,竟然萌生出一种朦胧的幸福感来。

天气渐渐凉了,这天,雨鹃骑着自行车,去买衣料。家里五个人,都需要准备冬衣了。她走进一家绸缎庄,把脚踏车停在门口。挑好了衣料。

“这个料子给我九尺!那块白色的给我五尺!”

“是!”老板介绍,“这块新到的织锦缎,要不要?花色好,颜色多,是今年最流行的料子,你摸摸看!感觉就不一样!”

雨鹃看着,心里好喜欢,低头看看钱袋,就犹豫起来。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贵了,算了吧!”

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老魏!给她一丈二,是我送的!”

雨鹃一回头,就看到云翔挺立在门口,正对她笑嘻嘻地看着。她一惊,喊:

“谁要你送!我自己买!”

“到展家的店里来买东西,给我碰到了,就没办法收钱了!”云翔笑着说。

“这是你家的店?”

“是啊!”

雨鹃把所有的绸缎,往桌上一扔,掉头就走。

“不买了!”

她去推车子,还没上车,云翔追了过来。

“怎么?每天晚上在待月楼见面,你都有说有笑,这会儿,你又变得不理人了?难道,我们之间的仇恨,到现在都还没消吗?你要记多久呢?”

“记一辈子!消不了的!”

“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吻之情啊!”云翔嬉皮笑脸。

雨鹃脸色一板,心中有气。

“那个啊!不代表什么!”

“什么叫做‘不代表什么’?对我而言,代表的事情可多了!”

“代表什么?”

“代表你在我身上,用尽心机!为了想报仇,无所不用其极,连‘美人计’都施出来了!”

“你知道自己有几两重就好了!如果误以为我对你有意思,那我才要怄死!”

“可是,自从那天起,说实话,我对你还真的念念难忘!就连你编着歌词骂我,我听起来,都有一股‘打情骂俏’的味道!”

“是吗?所有的‘贱骨头’,都是这样!”

“奇怪,你们姐妹两个,都会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骂人!”

“反正是‘打情骂俏’,你尽量去享受吧!”雨鹃说完,准备上车。

“你要去哪里?”他一拦。

“你管我去哪里?”

他不怀好意地笑:

“我要管!我已经跟了你老半天了,就是想把那天那个‘荒郊野外’的游戏玩完,我们找个地方继续玩去!你要报仇,欢迎来报!”

雨鹃扶住车子,往旁边一退:

“今天本姑娘不想玩!”

“今天本少爷就想玩!”云翔往她面前一挡。

雨鹃往左,云翔往左,雨鹃往右,云翔往右,雨鹃倒退,云翔跟进。雨鹃始终无法上车。她发现有点麻烦,就站定了,对他展开一个非常动人的笑。

“你家有娇妻,你不在家里守着你那个得来不易的老婆,每天晚上在待月楼混,白天还到外面闲逛,你就不怕你那个老婆‘旧情复燃’吗?”

云翔大惊失色,雨鹃这几句话,可歪打正着,刺中了他心里最大的隐痛。他的脸色倏然变白。

“你说什么?谁在你面前多嘴了?那个伪君子是吗?他说些什么?”他对她一吼,“他怎么说的?”

她知道刺到他了,不禁得意起来。

“慕白吗?他才不会去说这些无聊的事呢!不过,整个桐城,谁不知道你展二少爷的故事呢?谁不知道你娶了纪天尧的妹妹,这个妹妹,心里的情哥哥,可不是你哟!”

“是谁这样胡说八道,我宰了他!”他咬牙切齿。

“你要宰谁?宰全桐城的人吗?别说笑话了!反正,美人不是已经到手了吗?”她眼珠一转,再接了几句话,“小心小心啊!那个‘情哥哥’可比你有格调多了!只怕流水无情,落花还是有意啊!”

雨鹃这几句话,可把他刺得天旋地转,头昏眼花。尤其,她用了“格调”两个字,竟和天虹批评他的话一模一样,他就更加疑心生暗鬼,怒气腾腾了。他咆哮起来。

“谁说我没格调?”

“你本来就没格调!这样拦着我的路,就是没格调!其实,你大可做得有格调一点,你就是不会!”

“什么意思?”

“征服我!”

“什么?”

雨鹃瞪着他,郑重地说:

“你毁了我的家,害死我的爹,我恨你恨入骨髓,这一点,我相信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如果你有种,征服我!让我的恨化为爱,让我诚心诚意为你付出!那么,你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云翔死瞪着她,打鼻子里哼了一声,不住摇头。

“那种‘征服’,我没什么把握,你太难缠!而且,你这种‘激将法’对我没什么大用,既然说我没格调,就没格调!我今天跟你耗上了!”

雨鹃发现情况不妙了,推着车子,不动声色地往人多的地方走。云翔亦步亦趋,紧跟过去。走到了人群之中,她忽然放声大叫:

“救命啊!有小偷!有强盗!抢我的钱袋呀!救命啊……”

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都惊动了,就有一大群人奔过来支援,叫着:

“哪里?小偷在哪里?”

雨鹃对云翔一指:

“就是他!就是他!”

路人全都围过去,有的喊打,有的喊捉贼,云翔立刻陷入重围,脱身不得。雨鹃乘乱,骑上脚踏车,飞驰而去。

云翔陷在人群中,跟路人纠缠不清,急呼:

“我不是小偷,我不是贼!你们看看清楚,我像是贼吗?”

路人七嘴八舌喊:

“那可说不定!搜搜看,有没有偷了什么!别给他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