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第二天,柏老太太把含烟叫进了她的房中,她锐利地盯着她,森冷地说:
“你竟教唆着他丢下正经工作,陪你出去玩啊?你在家里待不住了,是吗?现在结婚才多久,已经是这样了,以后怎么办呢?你这种女人,我早就知道了,你永远无法做一个贤妻良母!但是,你既嫁到柏家来,你就该学习做一个正经女人,学习柏家主妇的规矩!”
于是,晚上,这个小女人对霈文婉转轻柔地说:
“我不想去旅行了,霈文,我们取消那个计划吧!”
“怎么呢?”霈文不解地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含烟转开了头,不让他看到她眼中的泪光,“只是,我不想去了。”
霈文蹙起了眉头,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他觉得,他是越来越不了解她了。她像终日隐在一层薄雾里,使他探索不到她的心灵,看不清她的世界,她距离他变得好遥远好遥远了。于是,他愤愤地说:
“好吧!随你便!只是,我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去计划,去安排,都算是白做了!”
含烟咬紧了牙,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喉咙中哽着好大的一个硬块,她继续用背对着他,默默地不发一语。这种沉默和冷淡更触动了霈文的怒气。他不再理她,自顾自地换上睡衣,钻人棉被,整晚一句话也不说。含烟坐在床沿上,她就这样呆呆地坐着,一任泪水无声无息地在面颊上奔流。她看到了她和霈文之间的距离,她也看到她和霈文之间的裂痕。她隐隐感到,终有一天,这婚姻会完全粉碎。这撕裂了她的心,刺痛了她的感情。她不敢哭泣,怕惊醒了霈文,整夜,她就这样呆坐在床沿上流泪。
黎明的时候,霈文一觉睡醒,才发现身边是空的,他惊跳起来,喊着说:
“怎么?含烟,你一夜没睡吗?”
他扳过她的身子,这才看到她满面的泪痕,他吃惊了,握着她的手臂,他惶然地叫:
“含烟!”
她望着他,新的泪珠又涌了出来,然后,她扑到他的脚前,用手臂紧抱着他,她哭泣着喊:
“哦,霈文,你不要跟我生气,不要跟我生气吧!我一无所有,只有你!如果你再跟我生气,我就什么都没有了!那我会死掉,我一定会死掉!如果你有一天不要我,我会从松竹桥上跳下去!”
“噢,含烟!”他嚷着,战栗地揽紧了她,急促地说,“我不该跟你生气,含烟,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别伤心了,含烟!我再不跟你生气了!再不了!我发誓不会了!”他拥住她,于是,他们在吻与泪中和解,重新设下无数的爱的誓言。为了弥补这次的小裂痕,霈文竟在数天后,送了含烟一个雕刻着玫瑰花的木盒,里面盛满了一盒的珠宝。不过,含烟几乎从不戴它们,因为怕柏老太太看到之后又添话题。她只特别喜欢一个玫瑰花合成的金鸡心项链,她在那小鸡心中放了一张和霈文的合照,经常把这项链挂在颈间。
这次的误会虽然很快就过去了,但是,含烟和霈文之间距离却是真的在一天比一天加重了。
含烟是更忧郁,更沉默了。这之间,唯一一个比较了解的人是高立德,他曾目睹柏老太太对含烟的严厉,他也曾耳闻柏老太太对她的训斥,当含烟被叫到老太太屋里,大加责难之后,她冲出来,却一眼看到高立德正站在走廊里,满脸沉重地望着她。
她用手蒙住了脸,痛苦地咬住了嘴唇,高立德走了过来,在她耳边轻声地说:
“到楼下去!我要和你谈一谈!”
她顺从地下了楼,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高立德站在她的面前,他低沉地说:
“你为什么不把一切真实的情况告诉霈文?你要忍受到哪一天为止?”
她迅速地抬起头来,紧紧地注视着高立德,她说:
“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
“我不能破坏他们母子的感情!我不能让霈文烦恼,我不能拆散这个家庭,我更不制造出一种局面,是让霈文在我和他母亲之间选一个!”
“那么,你就让她来破坏你和霈文吗?你就容忍她不断的折磨吗?”
“或者,这是我命该如此。”含烟轻轻地说。
高立德嗤之以鼻。
“什么叫命?”他冷笑着说,“含烟,你太善良了,你太柔弱了,我冷眼旁观了这么久的日子,我实在为你抱不平。你没有什么不如人的地方,含烟,你不必自卑,你不必忍受那些侮辱,坚强一点,你可以义正词严地和她辩白呀!”
“那么,后果会怎样呢?”含烟忧愁地望着他,“争吵得家里鸡犬不宁,让霈文左右为难吗?不!我嫁给霈文,是希望带给他快乐,是终身的奉献,因为我爱他,爱情中是必定有牺牲和奉献的,为他受一些苦,受一些折磨,又有何怨呢?”
“别说得洒脱,”高立德愤愤不平地说,“你照照镜子,你已经苍白樵悴得没有人样了,你以为这样下去,会永久太平无事吗?不要太天真!”他俯身向她,热心地说,“你既然不愿意告诉霈文,让我去对他说吧,我可以把我所看到的,和我所听到的去告诉他,这只是我的话,不算是你说的!”
含烟大大地吃了一惊,她迅速地、急切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口气地说:
“不,不,不!你绝不能!我请求你!你千万不能对霈文吐露一个字!他一直以为我和他母亲处得很好!我费尽心机来掩饰这件事,你千万不能给我说穿!我不要霈文痛苦!你懂吗?你了解吗?他是非常崇拜而孝顺他母亲的,他又那样爱我,这事会使他痛苦到极点,而且……而且……”泪蒙住了她的视线,“不能使他母亲喜欢我,总是我的过失!”
高立德瞪视着她,怎样一个女性!柏霈文,柏霈文,如果你不能好好爱惜和保护这个女孩,你将是天字第一号的傻瓜!他想着,嘴里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答应我不告诉他,好吗?”含烟继续恳求地说,她那瘦小的手仍然攀扶在他的手腕上。
“唉!”他低叹了一声,注视着她,轻声地说,“我只能答应你,不是吗?”
“谢谢你!”她幽幽地说,低下头去。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楼梯上的响声,两人同时抬起头来,柏老太太正满面寒霜地站在楼梯上,冷冷地看着他们。含烟迅速地把手从高立德的手腕上收了回来,她僵在沙发中,脸色变得像雪一样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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