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他有几百个问题!简直像个老太婆了!”
我饱餐了一顿之后,又好好地梳洗了一番,觉得精神恢复了不少,镜子里的我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睛又是亮晶晶的了。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我和凌云来到凌风的房间里。在走进房间之前,我的意识全陷在一种朦胧的喜悦里,因为我出走过,我几乎失去了这一切,而我又回来了,重又拥有这一切,这使我有种强烈的失而复得的欣喜。因此,我完全没有想到我出走的原因仍然存在,那份纠葛并未解决,而凌风一一依旧不是个忠实的好爱人,依旧不该属于我。
跨进房门,我一眼看到满房子的人,韦白、章伯伯、章伯母、凌霄,再加上和我一起进来的凌云,挤满了一个房间。他们围在凌风床边,似乎在追问绿绿的事情,我的出现使他们住了口,但是,我的喜悦也已经从窗口飞走了,我开始发现,我的出走虽然不智,我的回来却更加不智。
凌风费力地用右手支起他的半个身子,眼睛像电光般射向我,哑着声音说:
“咏薇,你——你怎么这样傻?”
我站在他的床边,低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重逢的喜悦和绿绿的阴影同时并存,感情上的矛盾和精神上的压迫让我喘不过气来。凌风握住了我的手,握得那样牢,好像怕我逃走。他用沉痛的语气说:
“咏薇,你真不该出走,在真相没有弄明白之前,你尤其不该走,”他顿了一顿,叹口气,痛心地说:“我是那样坏吗?咏薇,你对我连一点信心都没有!”
我依然不语,章伯母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故作轻快的语气说:
“好了!咏薇总算回来了,这比什么都好,假若把你弄丢了,你叫我怎么见你母亲?”
“她会回来的,”韦白站在我对面,微笑地望着我说,他的笑容温暖而解人。“她是只小鸽子,她认得哪儿是她的家。”他的话一直讲进我内心深处。
章伯伯背负着手,在室内不停地走来走去,看样子心情十分恶劣,忽然停在我的面前,他盯着我问:
“你为什么要出走?咏薇?我们待你不坏呀!”
我咬住了嘴唇,别过头去。章伯母急忙打着忿说:
“好了好了,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别再谈吧,还讨论如何处置绿绿,凌风既然否认这件事,我们只有找着绿绿,问个清楚明白……”
“根本不用问,”章伯伯愤愤地说,“那准是一个山地人的种,老林是看上了我们家,想尽办法要把女儿嫁过来,整个事情全是诡计,如果不是你们阻止,我就把老林关到监狱里去,他不吐出实情来才有鬼!呸!他想动我们家的脑筋,活见他的大头鬼!想想看,我们章家怎么会娶那种野人,他做梦!甭想!”
“老林不是个无中生有的人,”韦白静静地开了口,“这事最好还是彻底解决,否则总是后患。”
“彻底解决就是把老林抓起来……”章伯伯吼着说。???
“让整个山胞村都动公愤?”韦白问,“他们的爱和恨都很单纯,别让他们觉得平地人在欺压他们!”
“那么,我们难道真娶绿绿?”章伯伯瞪大眼睛,“韦白,你是不是也认为那个孩子是凌风的?”
“那个孩子是我的。”一个声音忽然低而清晰地冒了出来,像枚炸弹一般震动了每个人,我瞪着眼睛望过去,是凌霄!他挺立在窗口,阳光从窗口射在他的脸上,他的神情坚决、果断,和不顾一切。他的眼睛光明磊落,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一目了然,他已经拿定了主意。
室内好半天没有人说话,然后,章伯伯的头向凌霄伸了过去,用低哑的声音说:
“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他的神情阴鸷凶猛,仿佛要把凌霄吞进肚子里去。但,凌霄的背脊挺得很直,脸上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他直视着他的父亲,安安静静地说:
“是我。”
“你说什么?”章伯伯阴沉地问。
“我说绿绿的孩子是我的,”凌霄坦白地说,“事到如今,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再沉默下去,凌风也不该受平白的冤枉,”他抬起眼睛来望着凌风,低声说,“我很抱歉,凌风,你这一刀应该我挨的。”
“啪”的一声,章伯伯重重地对凌霄挥去了一掌,凌霄后退了一步,嘴角立即流出血来,他用手背擦去了嘴边的血渍,站在那儿默然不语。章伯伯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咆哮着说:
“你干的好事?天下的女人死绝了?你会找到那个臭婊子!你把我们章家的脸全丢光了!现在你说怎么办?怎么办?我打死你这个混蛋!”
章伯母拦了进去,拉开了章伯伯,她喘着气说:
“一伟,你别冲动呀!怎么你永远这样沉不住气?”面对着凌霄,她深深地注视着他,说:“凌霄,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你能确定绿绿那个孩子是你的?”
凌霄的脸色转为苍白,他的眼睛热情而明亮。
“妈,我很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你不了解绿绿,她不是一个淫荡的女孩子!”
“见你的鬼!”章伯伯破口大骂,“她整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男人,还说她不淫荡!生来的荡妇相!”
“一伟,”章伯母忍耐地说,“你就少说两句吧!问题在这儿,你发脾气于事无补呀!”望着凌霄,她说:“为什么你到现在才说?事情一开始你为什么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