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还好,他没有死,没有晕倒。她看着那幅白麻纱迅速地被血浸透,她哽塞着说:

“听着,尔旋,你必须去医院,我……我不会开车,你……能开车到医院吗?否则,我下去拦计程车!”

“不要动!”他含糊地哼着,“我死不了,我也不去医院!”

“可是,你在流血……你……你……”她哭了,又急又怕又难过,眼泪不住滚出来。她抽泣着,再撕了一块衣襟,去堵住他的鼻子。“你……可能受了内伤,可能断了骨头,你的脸色好白,尔旋,求你……你要去医院……”她哭得更凶了,“求你!”

“收起你的眼泪!”他恨恨地说,“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我说过了,我死不了!”

他用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发动了车子。她惊愕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像纸,那眼神里的恨意和愤怒却使她打了个冷战。她想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可是,眼泪就是不听命令地滚出来。她低下头去,继续撕着自己的裙摆,抽噎着把那白麻纱递给他。她不敢再说话,也不敢解释,只怕任何言语都会更深地触怒他。我不想伤害你,尔旋,她心中在狂喊着,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我一直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忍心伤害你!

车子歪歪倒倒地开进了桑园,停在大门前。雅晴哭着去扶他,想把他扶出车子,他挥手就甩开她了,筋疲力尽地靠在椅垫上,他咬牙说:

“我不用你帮忙!去叫兰姑来,叫尔凯来。如果你吵醒了奶奶,我会掐死你。”

她闭了一下眼睛,让成串的泪珠无声地坠落在那撕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上。她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奔进大门,她叫醒了兰姑和纪妈,在她们惊慌失措的凝视下,只哭着说了句:

“尔旋在车里,他需要医生。”

然后,她又去叫醒了尔凯。

尔旋被抬进了他书房,他们不敢上楼,怕惊动奶奶。半小时后,李医生已经接到电话,带了一位外科医生来了。雅晴站在一边,看着两位医生忙着给他上药,包扎,她这才发现他的头上还被碎玻璃划了个大口子,手臂上有几乎十公分长的裂口。浑身伤痕累累。医生缝好了伤口,洗干净了血迹,抬起头对吓坏了的兰姑和纪妈说:

“还好,都是些外伤,他不会有事的,我留下了止痛药,最好有人陪着他,如果痛得厉害,就给他止痛药。别担心,”医生微笑着,“没有骨折也没内伤,他只是流了太多血,我保证,几天后他又会生龙活虎了。”

医生走了。纪妈清理掉了所有的脏衣服和带血的棉花绷带。尔旋躺在那本来就可当床用的两用沙发上,神志清醒,却四肢无力地闭着眼睛。

尔凯关上了房门,他严厉地看着雅晴,问:

“怎么回事?”

“他……和万皓然……打架。”她抽噎着说,泪珠仍然不听命令地滚落。

“为了你?”尔凯像在审犯人。

“是……是的。”她吸着鼻子。

尔凯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就掉头去看兰姑和纪妈。

“这件事情瞒得住奶奶,尔旋的伤也瞒不住。”他说,“我等会儿把尔旋的车开到修车厂去换坐垫,明天告诉奶奶,他出了件小车祸,窗玻璃碎了,打在身上。”他环视每一个人。“大家最好说法一致。”他的目光停在雅晴身上。“你似乎可以把你这身乱七八糟的衣服换掉!”他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雅晴还在哭。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她走向尔旋的床边,低头看着他,她想告诉他,她有多抱歉,她有多难过,她有多焦虑……她的泪珠滴在他手背上,他立刻睁开了眼睛瞪视着她。

“尔……尔旋。”她哭泣着说,“都是……都是我不好……我……我……”

“滚开!”他低声说,“去找你的英雄!去找你的明星!去找那个会弹会唱的天才!去!我说过,桑家的人从不求人,我已经求过你两次,不会再求第三次!走开!离我远远的!桑尔旋或者会需要爱情,但是,却绝不会需要同情!你走!我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你!”

她哭着奔向房门口,立即,兰姑冲过来,用手环抱住她的肩膀,安慰地拍着她的背脊:

“孩子,别伤心,”她好心地说,声音也酸酸楚楚的,“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受了伤,他神志不清,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兰姑,你不了解!雅晴的心在痛楚着,在绞扭般地痛楚着。他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是认真的!他挨了揍,战败的不止是身体,还有意志。兰姑,你不懂。她抽噎着,只吐出一句话来:

“他……他知道他在说什么。”

打开房门,她冲了出去。

跑上了楼,进了房间,她在镜子前面审视着自己。老天,她多狼狈,多糟糕!那头乱糟糟的头发,那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那满身的血迹,那撕得支离破碎的衣服……她望着自己,蓦然间,耳边响起了万皓然在寒星所说的那句话:

“雅晴,如果你现在选择了他,我和你立刻断绝来往!”

不不不!她对自己摇头,疯狂地摇头,让头发整个披散在面颊上。镜子里的人像个疯子。她慢慢地抬起头来,慢慢地握起一把梳子,她下意识地刷着头发,对自己说:

“他也不是认真的,他也失去了理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瞪着镜子,镜子里有对充满惊惧和疑惑的眼睛,她看了半天,才知道那是自己的眼睛,她轻声说:

“你错了。雅晴。他也是认真的。你遇到了两个世界上最倔强的男人,你在一个晚上之间,失去了他们两个!”

怎么有人可能在一个晚上之间,失去了两份感情?这两份感情,原都如此深切,如此强烈,如此真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抛下梳子,走到床边,软软地躺了下去,把面颊深深地埋在枕头里。不行!她在枕头中辗转摇头,明天,我要去跟他们解释,明天,大家就不会这么激动了,明天,我要改变这种情势,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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