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度扶起她的头来,给了她一个长长久久的凝视。他的眼神那样专注,那样诚挚,那样热烈,那样温柔,又那样带着千万种细腻的真情……使她几乎被这眼光烧融了。她低声叹息,他再度捉住了那微张的嘴唇。
她的身子不再僵硬了,她的嘴唇不再冰冷了,她不再颤抖瑟缩了。她的心思轻飘飘的,神志轻飘飘的,灵魂也轻飘飘的,耳边,只听到夜风亲吻着海洋的声音,幽柔如梦,美好如歌。
这晚,在嫣然的生命中是崭新的一页。但,当她和安骋远在海边缠绵的时候,她却做梦也没想到,在卫家,巧眉和凌康终于掀起了埋伏五年之久的风浪。
凌康是晚饭之后才到卫家的。
一走进卫家客厅,凌康就感到气氛有点不大对。卫仰贤在不停地拨电话,兰婷不安地在沙发中等着,巧眉满脸的焦灼,不住口地说:
“爸,你打电话给馆长嘛!给她那同事方小姐也可以!姐姐从来不会这样不打电话,也不回家的!”
卫仰贤放下电话。
“没有用!”卫仰贤说,“图书馆早就下班了,没人接电话了!”
“怎么回事?”凌康站在客厅中问。
“噢,凌康!”巧眉听到他的声音,如同来了救兵似的,“你是不是跟姐姐在一起?”
“没有呀。”
“那么,拜托你开车去一趟图书馆,看看姐姐为什么还不回家?”
凌康蹙蹙眉,看着卫仰贤。
“卫伯伯,有这么严重吗?”他问,“嫣然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才晚上八点多钟,她很可能和同事去吃吃饭,看看电影再回来,我保证她不会失踪。”
“真的,”卫仰贤接口,“我也觉得不会有事,那么大的人总会照顾自己!”
“可是,”巧眉不安地蹙紧眉头。“她该打电话回来的!她每次都会打电话回来的。”
“巧眉,”兰婷注视巧眉,又看看凌康,心中若有所思。“或者,你姐姐故意不打电话回来,她大了,独立了,不需要一举一动都向家里报告。何况,如果她打电话回家,你又会央求她回家来了!”
“哦!”巧眉怔着,然后,慢慢地,她低下头去。好半天,她没说话。终于,兰婷忍不住说:
“好吧,我有方小姐家里的电话,我打去问问吧!”
她打通了方家的电话,找到了方小姐,也谈了好一些,然后,兰婷放下听筒。
“安心吧,巧眉,你姐姐没失踪,她和一位朋友一起走了,方小姐说,好像是去参加那朋友的生日晚会!她听到那男孩子说过生日什么的。”
“男孩子?”巧眉一惊。“是小男孩吗?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吗?”
“不,好像是个二十几岁的大男孩!”
“哦!”巧眉嗒然若失地应了一声,似乎非常不自在。兰婷和卫仰贤交换了一个视线,两人都显得心事重重。凌康耸耸肩,说话了:
“好了,巧眉,你别再担心了。”
“嗯,”巧眉哼着,往琴房走去。“我想去弹琴。”
凌康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到琴房门口,巧眉倏然回过头来,问:
“凌康?”
“嗯。”
“好吧!”巧眉咬咬嘴唇,语气柔和,“凌康,你进来,我想和你谈谈天。”
凌康大喜过望,他回头看卫仰贤夫妇,他们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色。于是,他怀着又惊又喜又疑又兴奋又激动的心情,跟着巧眉走进了琴房。关上房门,巧眉没有到钢琴边去,却直接走往窗前的沙发,坐了下来。不但如此,她还拍了拍身旁的位子,示意凌康坐下去。
凌康坐了,他注视着巧眉,渴望而痛楚地注视着巧眉。可惜巧眉不能看,否则,这样的眼光会泄露内心所有的秘密,这样的眼光可以让人心痛心碎。
“凌康,”巧眉的声音有些轻颤,她坐在那儿,紫色小碎花衬衫,紫色圆裙,像朵小小的菱角花。她双手在裙褶中互绞着,不安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我可不可以跟你讲几句内心的话?”
“唉!”凌康长叹。“你可以讲几百句,讲几千句,讲几万句。”
“没有那么多,”巧眉垂下头去,手指开始缠绕腰间的丝带。“我只要说几句,是我早就想和你说的话,我是很诚心来说,你一定要听我!”
“嗯。”凌康紧紧地注视她,发现她脸色变得苍白了,嘴唇的血色也失去了,他有些惊惧起来。“说吧!巧眉,我也会诚心诚意地听!”
“凌——凌康,”她嗫嚅起来,困难地说,“你是姐姐的同学,是姐姐的朋友,五年以来,你出入我家,好像是我家的一份子,但是,你却和姐姐疏远了,为什么?”
他静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