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回来啊,骑车要小心!”
“知道了!”
杨羽裳对她挥了挥手,短裙子在风中飘飞,好帅!好动人!
两辆摩托车风驰电掣地驶走了,杨羽裳坐在欧世澈的后座,她那鹅黄色的裙子一直在风中飞舞着。杨太太站在院子门口,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她不知道这时代的男孩子为什么都喜欢骑摩托车,台北市已快被摩托车塞满了。摇摇头,她关上大门,走进了屋里。她知道,不到三更半夜,羽裳是不会回家的了。羽裳!她叹口气,天知道,这个女儿让她多操心呀!
不到十分钟,杨羽裳他们就停在俞家的大门口了。来应门的就是俞慕枫本人,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妆扮好了,正在等着他们。一开门,看到门外的欧家兄弟,她就呆了呆,她以为有七八个人呢,可是,眼前却只有欧家兄弟和杨羽裳!她愣愣地说:
“没有别人了吗?”
“还需要多少人呢!”杨羽裳大声地说。“快来吧!你跟欧世浩坐一辆车,我跟欧世澈!”伸长脖子,她下意识地看看俞家的院落和静悄悄的客厅,她看不到俞慕槐的影子。
俞慕枫看看欧世浩,有些犹豫,她根本不认识他。欧世浩立即微微一笑,爽朗而大方地说:“我是欧世浩,希望请得动你,希望你不觉得我既失礼又冒昧,还希望你信任我的驾驶技术!”
俞慕枫噗嗤一声笑了。
“我从不怕坐摩托车,”她也大方地说,颊上的酒涡深深地露了出来。“我哥哥有辆一百的山叶,我就常常坐他的车。”
“你哥哥呢?”杨羽裳不经心似的问。
“一早就出去了。”
杨羽裳咬了咬嘴唇,咬得又重又疼。狠狠地思了一下头,她大声地叫:
“我们还不走,尽站在这门口干吗?”
俞慕枫坐上了车子,立即,马达发动了,一行人向街道上快速地冲了出去。
于是,这是尽情享乐的一天,这是尽兴疯狂的一天,他们吃饭、打保龄、飞车、跳舞、吃宵夜、高谈阔论……一直到深夜,杨羽裳才回到家里。
她喝过一些啤酒,有点儿薄醉。虽然带着钥匙,她却发疯般地按着门铃。秀枝披着衣服,匆匆忙忙地跑来开门。杨羽裳微带跄踉地冲进门内,走过花园,再冲进客厅,脚在小几上一绊,她差点摔了一跤。站稳了,她回过头来,看到秀枝睡眼朦脉地在打哈欠。
“秀枝,今天有我的电话吗?”
“有呀。”
她的心猛地一跳。
“留了名字吗?是谁?”
“一个是周志凯,一个是上次来过家里的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她急躁地问。
“那个王怀祖!”
“还有呢?”
“没有了。”
“就是这两个吗?”她睁大了眼睛。
“就是这两个。”
“我房里的电话都是你接的吗?”
“是呀,小姐,都是我接的。”
她不说话了,低着头,她慢吞吞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把皮包扔在床上,她也顺势在床上坐了下来,慢慢地脱掉靴子,再脱掉丝袜,她的眼睛始终呆愣愣地望着床头柜上那架金色的电话机。忽然,她跳了起来,扑过去,她抓住那架电话机,把它狠命地掼了出去,哗啦啦的一阵巨响,电话砸在一个花瓶上,再砸在桌子上,再翻倒到地毯上。她赶过去,用脚踢着踹着那架电话机,拼命地踢,拼命地踹。这喧闹的声音把杨承斌夫妇都惊动了,大家赶到她卧房里,杨太太跑过去一把拉住了她,急急地问:
“怎么了?怎么了?羽裳?怎么了?”
“我恨那架电话!”她嚷着,抬起头来,满脸泪痕狼藉。把头埋在杨太太的肩上,她呜咽着说,“妈,你一天到晚骂我游戏人生,可是,等我不游戏的时候,却是这样苦呵!”
杨太太拍抚着杨羽裳的背脊,完全摸不清楚女儿是怎么回事,看到女儿流泪,她心疼得什么似的。只能不住口地安慰着:
“别哭,别哭,羽裳。妈不怪你游戏人生,随你怎么玩都可以,你瞧,马上放暑假了,我陪你去日本玩,好吗?你不是一直想去日本吗?”
“我不去日本!”杨羽裳大叫着。
“好,好,不去日本,不去日本,”杨太太一迭连声地说,“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要到北极去!”杨羽裳胡乱地叫着,“去冰天雪地里,把自己冻成一根冰柱!”
“北极?”杨太太愣了,求救地看着杨承斌。
杨承斌默默地摇了摇头,悄悄地退出了屋子。女儿!他叹口气,谁有这样古里古怪、莫名其妙的女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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