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它改一改好吗?”
“好,随你怎么改。”
“那人已惯,抱枕独眠,任盏盏孤灯,催换年光。”她喃喃地、优美地、柔和地念着。“问谁相伴,终日清狂?有朝朝日出,竹叶鸣廊。”她把“灯海”和“日出”都嵌进句子里,不只灯海和日出,还有竹子。
他更深地看她,更低地说:
“再念一遍。”
她卷着嘴角,微笑。
“干什么?”她问,“念这些古董,不是有些傻气吗?”
“请你再念。”他说,“我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句子。那些灯海、日出、竹叶,不是古董吧?”
“不,不是。”她说,于是,她又念了一遍。
他拥她人怀,吻住她。好温柔好温柔地吻住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眼睛深黝得像海,有海般的蕴藏,有海般的平静,有海般的疯狂。
“不行。”他说。
“什么东西不行?”她不解地问。
“你。”
“我怎么了?”
“你让我陷得太深。不行,雪珂!想办法距离我远一点。我不能陷下去。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从来没有这样神魂颠倒。我觉得我像站在一个太空隧道的人口,马上就要掉进去,然后我会飘呀飘地,身不由己地飘到你的世界里,被你牢牢地困住。”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她的手围上来,围住了他的脖子,她低低地、轻轻地说:
“好好爱我,不要怕我。我永远不会用未来、责任,或者婚姻来拘束你,我并不了解你这种人。可是,你存在着。而我,我很贱!……”她用了一个很重的字“贱”。“或者,人性都很贱,有人要把他的全世界给我,我不要,却甘于在你这儿占一席之地。”
他打了个冷战。
“再也不许用那个‘贱’字!”他说,“如果你有这种感觉……”
“你就把我放掉?”她敏锐地接口。
“雪珂!”他喊着。
“人不能太敏锐。”她又接口,“唉!叶刚,”她叹气,“你把我的生活已经弄得乱七八糟了,而我甘愿!甘愿!甘愿!你猜怎么,我像《猫桥》里的瑞琴。”
“《猫桥》是什么?”他又新奇地问。
“是一本翻译小说,德国作家苏德曼的作品!不要问我它写些什么?去找这本书来看看。”
“好。”他应着,“你脑子里还有些什么古里古怪的东西?”
“现在吗?”她反问。
“是的。”
“唯一的东西:你。”
他惊叹。把她的头揽在胸前,紧紧紧紧地拥着。
日子就是这样迷失而混乱地滑过去,每个迷失中有他的名字:叶刚,叶刚,叶刚。不知道怎么会陷得这样深,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疯狂和沉迷。每天等着和他见面,每次相聚就是一次狂欢。这种生活是瞒不了别人的,这种生活是反常而怪异的。裴书盈在惊怯中去发现了这个事实:“七四七”不再来了,雪珂正飘离在“轨道”以外,失去了航线,失去了方向。
于是,一个深夜,裴书盈等着雪珂回来。
“雪珂,你为什么不把他带上楼来?”她问,“我从来没有妨碍过你交男朋友,是不是?如果你在逢场作戏,你不能把戏演得这么过火。如果你在认真,就应该把他带来,让我也认识认识。”
“哦,妈!”雪珂愣着,“你最好不要见他。”
“为什么?”
“因为——我跟他是不会有结果的。”她几乎是“痛苦”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