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等等!”雨秋喊:“我已经问过医生,你别紧张,她没事,碰巧值勤医生是我的朋友,她说珮柔已转进病房,大概是三等,那男孩子付不出保证金,据说,珮柔不过是受了点刺激,休克了。好了,你快去吧!”

“谢谢你,雨秋,谢谢你!”抛下了电话,他抓起沙发上的剪贴簿,就冲出了大门。婉琳红肿着眼睛,追在后面一直喊:“她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

“没有死掉!”他没好气的喊。

子健追了过来爸,我和你一起去!”

上了车,发动马达,俊之才忽然想到,雨秋怎么可能知道珮柔的下落,他和子健已经想尽办法,尚且找不到丝毫线索,她怎么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查出佩柔的所在。可是,现在,他没有心力来研究这问题,车子很快的开到了医院。

停好了车,他们走进医院,几乎立刻就查出珮柔登记的病房,昨晚送进来的急诊病人只有三个,她是其中之一。医院像一个迷魂阵,他们左转右转,终于找到了那间病房,是三等!一间房间里有六个床位,分别用屏风隔住,俊之找到珮柔的病床,拉开屏风,他正好看到那对年轻人在深深的、深深的拥吻。

他没有惊动他们,摇了摇手,他示意子健不要过来,他就站在那儿,带着种难言的、感动的情绪,分享着他们那份“忘我”的世界。

珮柔发现了父亲,她惊呼了一声:“爸爸!”

江苇迅速的转过身子来了,他面对着俊之。那份温柔的、激动的热情仍然没有从他脸上消除,但他眼底已浮起了戒备与敌意。俊之很快的打量着他,高高的个子,结实的身体,乱发下是张桀骜不驯的脸,浓眉,阴郁而深邃的眼睛,挺直的鼻子下有张坚定的嘴。相当有个性,相当男性,相当吸引人的一张脸。他沉吟着,尚未开口,江苇已经挺直了背脊,用冷冷的声音,断然的说:“你无法把珮柔带回家去……”

俊之伸出手来,按在江苇那宽阔的肩膀上,他的眼光温和而了解:“别说什么,江苇,珮柔要先跟我回家,直到你和她结婚那天为止。”他伸出另一只手来,手里握着的是那本剪贴簿。“你不见得了解我,江苇,但是我已经相当了解你了,因为珮柔为你整理了一份你的世界。我觉得,我可以很放心的把我的女儿,放进你的世界里去。所以……”他深深的望着江苇的眼睛:“我把我的女儿许给你了!从此,你不再是她的地下情人,你是她的未婚夫!”转过头去,他望着床上的珮柔:“珮柔,欢迎你的康理查,加入我们的家庭!”

珮柔从床上跳了起来,差点没把那瓶葡萄糖弄翻,她又是笑又是泪的欢呼了一声:“爸爸!”江苇怔住了。再也没料到,珮柔有一个那样蛮不讲理的母亲,却有这样一个通情达理的父亲!他是诡计吗?是阴谋吗?是为了要把珮柔骗回去再说吗?他实在无法把这夫妻二人联想在一起。因此,他狐疑了!他用困惑而不信任的眼光看着俊之。可是,俊之的神情那样诚恳,那样真挚,那样坦率。他是让人无法怀疑的。俊之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他凝视着珮柔。“你的手怎么弄伤的?”他问。

“不小心。”珮柔微笑的回答,看了看那里着纱布的手,她轻声的改了口。“不是不小心,是故意的,医生说会留下一条疮痕,这样也好,一个纪念品。”

“疼吗?”俊之关怀的。

“不是她疼,”子健接了口,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旁边了,他微笑的望着他妹妹。“是另外一个人疼。”他抬起头来,面对着江苇,他伸出手去:“是不是?江苇?她们女孩子,总有方法来治我们。我是贺子健,珮柔的哥哥!我想,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江苇一把握住了子健的手,握得紧紧的,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得满腔热情,满怀感动,而不知该如何表示了。

俊之望着珮柔:“珮柔,你躺在这儿做什么?”他热烈的说:“我看你的精神好得很,那个瓶子根本不需要!你还不如……”

“去大吃一顿,”珮柔立刻接口,“因为我饿了!说实话,我一直没有吃东西!”

“子健,你去找医生来,问问珮柔到底是怎么了?”

医生来了,一番诊断以后,医生也笑了。

“我看,她实在没什么毛病,只要饱饱她,葡萄糖当然不需要。她可以出院了,你们去办出院手续吧!”

子健立刻去办出院手续,这儿,俊之拍了拍江苇的肩,亲切的说:“你也必须好好吃一顿,我打赌你一夜没睡,而且,也没好好吃过东西,对不对?”

江苇笑了,这是从昨天早上以来,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珮柔已经拔掉了注射针,下了床,正在整理头发。俊之问她:“想吃什么?”

“唔,”她深吸了口气,“什么都想吃!”

俊之看看表,才上午九点多钟。

“去云涛吧!”他说:“我们可以把晓妍找来,还有——秦雨秋。”

“秦——雨秋?”珮柔怔了怔:“那个女画家?”

“是的,那个女画家。”俊之深深的望着女儿。“是她把你找到的,我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找到了你。”

珮柔沉默了。只是悄悄的把手伸给江苇,江苇立刻握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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