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穷就穷,不穷就不穷,什么叫不一定?”
“在金钱上,我或者很穷,”他深沉地说,想着志远,高祖荫,忆华,和自己的艺术生命。“可是,在思想、人格、感情、才气上,我都很富有!”
“哦!”她眩惑地望着他。“你倒是很有自信呵!”
他不语,他的眼神相当坚定地对着她,她更眩惑了。
一阵马蹄声由远处缓缓地驰来。得儿得儿地,很有韵律地,敲碎了那寂静的夜。丹荔迅速地回过身子,一眼看到一辆空马车,正慢慢地往这边走来。那车夫手持着鞭子,坐在驾驶座上打盹。丹荔兴奋地叫了起来:
“马来了!”
“别胡闹!”志翔说,“那车夫不会把马交给你的,而且,驾车的马也不一定能骑!”
“那么,我就去驾一驾车子!”
她奔向那马车,志翔叫着:
“小荔子,你疯了!”
“我生来就有一点儿疯的!”她喊着,跑近那马车。车夫被惊醒了,勒住了马,他愕然地望着丹荔。丹荔不知对他说了些什么,那车夫缓缓地摇头,丹荔从口袋里取出一大把钞票,塞进那车夫的手里。车夫呆了呆,对着手里的钞票出神,然后,他们彼此商量了一下,那车夫就把马鞭交给了她。自己坐到后面去遥控着马缰。
“唷嗬!”丹荔喊,跃上了驾驶座,拉住马缰,她神采飞扬地转头望着志翔。“我是罗马之神!我是女王!我是天使!”她一挥鞭子,马放开蹄子,往前奔去。她控着马缰,笑着,高扬着头,风吹走了她的帽子,她不管,继续奔驰着,月光洒在她身上,洒在马身上,洒在那辆马车上,一切美极了,像梦,像画,像一首绝美的诗!她在街头跑了一圈,绕回来,跳下马车,她把马缰交还给那迷惑的车夫。
车夫爬回了驾驶座,回头对志翔说:
“先生,你的爱人像个月光女神!”
月光女神!他第一次听到这名称,带着种感动的情绪,他望着那激动得满脸发红的丹荔。丹荔还在喘气,眼珠黑幽幽地闪着光芒,含笑地望着他。
“知道吗?小荔子?你真有一点疯狂!”
“我知道。”她轻语,仍然含着笑,攀着他的手臂,笑眯眯地仰视着他。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托着那尖尖的小下巴。
“知道吗?”他的声音沙哑,“你好美好美!”
她笑得更加醉人了。
“那么,陪我去开普利岛吗?”
他费力地和自己挣扎。
“哦,不行,除非你多留几天,留到耶诞节,我有假期的时候。”
“你不能为我请两天假,却要我为你留下来吗?”她仍然在笑。
“是的。”
她脸上的笑容像变魔术一样,倏然间消失无踪。
“你以为你是阿兰·德龙,还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她转身就向街上奔去。
“小荔子!”他喊。
“你最好想想清楚,”丹荔边说边走,“不要把自己的价值估得太高了!”她伸手叫住一辆计程车。
“小荔子!”他追在后面喊,“明天中午在老地方见!”
她回过头来,又嫣然一笑。
“看我高不高兴来!”她钻进车子,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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