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知画大惊。
当太后和知画在商量大计的时候,密室里的六个“囚犯”,也聚在一起分析当前的局面。
尔康严肃地说:“不是我要吓你们,现在这个局面,真是糟透了!当初,方巡抚是谋逆罪服刑的,这个罪名太大,是诛九族的事。为什么要诛九族?并不是九族都有罪,而是不留后患,怕子孙报仇。现在,老佛爷知道真相了,她一定会告诉皇阿玛,不管皇阿玛多喜欢小燕子,多喜欢永琪,这个真相太震撼了,他恐怕只有一个选择,就是不留后患!”
大家听得毛骨悚然。
小燕子依偎在永琪怀里,她还陷在巨大的震撼里,脑筋糊涂,无法分析任何事情。永琪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有过种种最坏的想法,尔康的话,和他的想法是同样的。他心里着急,长长一叹说:“照你这么说,我们这次是死定了!”
“除非……”尔康寻思着。
“除非什么?”
“除非老佛爷网开一面,守住秘密,不告诉皇阿玛!除非我们有机会和办法,说服老佛爷保密!”尔康说。
“我想,不可能吧!这事太大,老佛爷不敢做主!”晴儿苦涩地说。
“诛九族?”永琪激动地接口,“现在,这九族怎么算?小燕子是我的妻子,我自然在九族之内,皇阿玛是我的阿玛,岂不是也在九族之内,老佛爷是我的祖母,当然在九族之内,紫薇是我妹妹,尔康是我妹婿,也是九族之内,宫里的阿哥格格,都是我的兄弟姐妹,个个都在九族之内……这样一个推一个,难道把皇室全部杀光,以绝后患吗?”
“你不要说气话,当然是可杀的杀,该留的留!”尔康摇头说。
大家都知道尔康的分析有理,全部安静下来,哀愁沉重地笼罩着室内。片刻后,紫薇看看高高的透气孔,有曙色透了进来。她想着东儿,想着学士府,悲哀地说:“天亮了!我们一夜没回家,阿玛和额娘一定急坏了!”
“他们知道我们进宫,一定以为大家喝了酒,舍不得分开,留在景阳宫过夜了!他们不会担心,因为,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出事!”尔康安慰着她。
“我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是……”紫薇看了看尔康,“可怜的东儿,他才三岁!”
尔康伸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箫剑一直沉默着,这时突然抬头,严肃地说:“小燕子,我想,永琪说得对,你根本不是我妹妹!当初,我本想去找静慧师太,求证一下你的身份,后来,又想‘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认了就认了!现在,越想越不对,你没有一个地方像我,我一定认错了!”
尔康眼光一闪,和箫剑目光相交。只见箫剑眼神里,透着坚决和祈求的神情。尔康立刻了解了他的意思,只要证明这个认妹妹是个误会,就保住了小燕子和永琪!现在这个时刻,救一个是一个!他点点头,立即心领神会地说:“对!我也一直怀疑这件事!除非把静慧师太找来,把当初师太收容的几个姑娘,全部找到,再核对一下,才能弄明白!”
小燕子抬头看着箫剑和尔康,她的脑筋再糊涂,也明白箫剑要救她的心念。她从地上跳起身子,涨红了脸,对着箫剑激动地喊:“好呀!你不想认我了,是不是?你以为我是贪生怕死的小人,是不是?你想一个人担负罪名,送掉脑袋,来保护我,是不是?你敢再说我不是你妹妹,我就和你拼命!”
“如果我认错了呢?本来就有问题!我一定一定认错了!”箫剑大声说。
小燕子扑过去,对箫剑又打又踹。
“你这个混账!你这个伪君子,你这个真小人,你这个臭大侠……”
永琪跳了起来,拉住小燕子:“不要叫!不要这样!”他看向箫剑,“箫剑,这个主意不好!事实就是事实,我都明白了,所有前因后果,也都想起来了!不要狡赖,小燕子早就说过,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大家都认了吧!”
晴儿悲切地看众人,心里已经有了主张,说:“大家不要太绝望,老佛爷虽然把我们囚禁在这儿,但她没有捆我们,也没有把我们分开,我觉得,事情可能还有转机!让我们抱着希望等待吧!”
“晴儿说得是!”紫薇接口,“说不定峰回路转,柳暗花……”
正说着,一声门响,大家都跳起身子。只见高庸带着几个侍卫走进门来,高庸甩袖行礼,态度依然恭谨:“额驸大人,紫薇格格,老佛爷有请!”
“只有我们两个吗?”紫薇不安地问。
晴儿急忙上前,请求地说:“高公公,请您告诉老佛爷一声,晴儿请求跟老佛爷谈谈!”
高庸看了晴儿一眼说:“喳!奴才知道了!额驸大人,请走吧!”
永琪心里一动,急忙对尔康说:“尔康!救一个是一个!好汉不吃眼前亏,出去就别再进来了,知道吗?别谈什么义气,要为东儿着想呀!”
“尔康!跟老佛爷分析清楚,知道吗?”箫剑话中有话,叮嘱着。
尔康和紫薇,就在大家的叮嘱声中,跟着高庸、侍卫出门去了。
到了太后房里,两人抬眼一看,房里只有太后,什么人都没有。两人心里有数,太后并没有立即声张这件事,显然还有转机,就双双对着太后一跪。
“紫薇、尔康叩见老佛爷!”
“起来说话!”
两人站起身,看着太后。
太后沉声问:“你们夫妇这样包庇小燕子和箫剑,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要说?”
“老佛爷,尔康以自己的生命,家父的生命和我儿子东儿的生命起誓,箫剑和小燕子不会害皇阿玛!我们在南阳知道真相之后,一直在化解这份仇恨。箫剑一路跟着我们,早已被皇阿玛的仁慈正直所感动,已经把仇恨抛在九霄云外了!如果老佛爷不追究出真相,这个秘密是永远不会揭穿的!”尔康诚恳地说。
“如果他把仇恨抛在九霄云外,为什么不肯做官?要带着晴儿逃跑?”
“箫剑真要报仇,早就下手了!还需要等到今天吗?”尔康回答。
“那可说不定,可能以前没机会……”
“如果以前没机会,他就该接受皇阿玛的官职,留在北京等机会!”紫薇再也忍不住,激动而真挚地说,“他就是不想报仇,才要带着晴儿远走高飞呀!老佛爷,皇阿玛是我的亲爹,我好不容易,翻山越岭到北京,经过千辛万苦才认了爹!当初,为了挡刺客,我曾经挨过一刀!我这么爱我爹,您认为,我会让我爹生活在危险里面吗?如果真有危险,我会拼命拼命阻挡呀!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呢?一定是分析过了,有绝对的把握,才敢让箫剑跟我们在一起!”
太后看看二人,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们说的这些很有说服力!我几乎要被你们说服了!但是,不管他们有没有报复的念头,现在秘密已经揭穿了,我只有去告诉皇帝!箫剑和小燕子,我会请求皇帝,留个全尸……至于永琪和晴儿两个,你们能保证他们不生二心吗?”
紫薇一听,心中大痛,扑跪在太后面前,紧紧地拉住太后的手,哀声喊着:“不要不要!老佛爷,求求您!求您发发慈悲,不要告诉皇阿玛!您想,皇阿玛那么喜欢小燕子,那么重视五阿哥!您怎么忍心打破他的幸福,带走他的快乐呢?何况,为了盈盈姑娘,皇阿玛已经够伤心了,这个秘密,会把皇阿玛整个打倒的!我不能想象,如果小燕子必须处死,皇阿玛怎么办?您不看在小燕子面上,不看在我面上,不看在五阿哥面上,也要看在皇阿玛面上呀!”
太后猛地站起身,甩开紫薇的手。
“这么严重的事,我怎么可能隐瞒皇帝!”
尔康一步上前,拦着太后说:“能能能!只要老佛爷不说,知画姑娘不说,我想,就没有人会说!老佛爷,您不明白,小燕子和五阿哥情深义重,如果失去了小燕子,五阿哥一定会生不如死,那么,您也就同时失去五阿哥了!至于晴儿,大概会跟着箫剑同生共死,您既然要处死箫剑,就不必考虑晴儿的二心问题,她不会再有二心,她有不起二心,到时候,她一个心都没有了!”
太后大震,抬头怒喊:“你们两个在威胁我吗?”
紫薇哀恳地看着她,说:“您不要生气,如果说您不顾虑皇阿玛,我也不信!您确实有许多顾虑,不是吗?或者,我们可以想一个面面俱到的办法!”
“什么面面倶到?现在这种局面,怎么面面俱到?”
“让箫剑带着晴儿远走高飞吧!”尔康试探地提议,“让他们永远不许回北京,这样,等于判了箫剑的流刑!至于小燕子,就留在宫里,我、紫薇和五阿哥,会把她看得紧紧的!不会允许她出问题的!”
“就这样,好不好?”紫薇期盼地说,“老佛爷,您开恩吧!要不然,您和小燕子谈一谈,您会发现她真的崇拜皇阿玛,像个亲生女儿一样爱着皇阿玛!”
“哪儿有这么好的事?让箫剑带走晴儿?还留下小燕子?不行不行!晴儿不许走,小燕子也不能留!”太后神情坚决。
尔康抬头,决绝地说:“小燕子根本不是箫剑的妹妹!”
“什么?”太后惊问。
尔康镇定地注视着太后,面不改色地说:“当初从南阳回到北京,我就去访问了静慧师太,师太亲口告诉我,这是一个误会!如果您不相信,尽管找静慧师太来对质!因为小燕子认了这个哥哥,快乐得不得了,我才没有揭穿,让他们将错就错!”
紫薇震惊地看着尔康,只见他抬头挺胸,满脸坦荡,说得煞有其事。
太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心里其实是明白的,尔康在千方百计救小燕子和永琪!她又何尝不想救永琪呢?她沉思着,忽然有了注意,抬眼看尔康:“如果小燕子不是箫剑的妹妹,或者可以救小燕子一命!我放掉你们两个,你们回家去,在你们父母面前,一个字也不要提!尔康,你赶快去找那个静慧师太,我要把事情弄明白!”
“是!”尔康赶紧回答。
太后盯着二人:“假若我保守秘密,放掉小燕子和箫剑,你们两个,愿意跟我合作吗?”
尔康和紫薇交换了一个视线,尔康急忙点头说:“是!只要您保密,放掉他们,任何条件我们都接受!”
太后对两人说:“你们要说服小燕子和永琪,让永琪娶知画!”
紫薇和尔康大震,双双惊跳起来。
“啊?娶知画?”
密室里的四个人,面容憔悴地坐在墙角,紧张地等待着。尔康和紫薇,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永琪看了看门口,满怀希望地说:“他们已经去了两个时辰了,我想,这是一个好兆头,他们离开得越久,表示他们越安全。老佛爷总要顾虑福家的关系吧!”
箫剑不语,神色凝重,晴儿痴痴地看着他,心神恍惚。小燕子已经冷静下来了,坐在那儿,思前想后,泪眼汪汪地看着箫剑。她忽然说:“哥!告诉我爹和娘的事!爹到底为什么会被处死?他犯了什么错?”
箫剑看了小燕子一眼,不说话。
“你还不说吗?眼看我们的死期也快要到了,你预备让我到死都糊里糊涂吗?”
晴儿叹了口气说:“箫剑,我也很想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保密的必要了!”
“是的,没有保密的必要了!”箫剑抬眼看着小燕子,说不定,大家都死到临头,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他说:“其实,我断断续续,差不多把爹娘的事,都告诉你了。上次我们去的观音庙,就是当初的方家。当时,爹在做官,常常和二三好友,聚在一起吟诗作对,爹被捕,就是为了一首打油诗,诗的内容是‘闻道头需剃,人皆剃其头,有头终需剃,不剃不成头。剃自由他剃,头还是我头,请看剃头者,人亦剃其头!’那时,满人剃头、汉人不剃头的风波早就过去了,居然还有人告诉皇上,说‘剃自由他剃,头还是我头,请看剃头者,人亦剃其头!’几句话,有反抗意识,是叛国,是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