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看到尔康。
小燕子和晴儿,忧惧地互视了一眼。小燕子就再也忍受不了,抓着紫薇的双肩,一阵猛烈地摇撼,喊着说:“不要这个样子……接受事实吧!尔康已经离开我们了,他死了,不会回来了!但是,紫薇,你还活着呀!”
死了?是的,死了!尔康凄然地伫立。
晴儿哀求地喊着紫薇:“紫薇,如果尔康死而有知,一定会为你这个样子,心痛得不得了……你让他没有牵挂的安息吧!把你对尔康的思念,全部转移给东儿吧!”
紫薇听到小燕子和晴儿这样的呼喊,眼前,浮起梦里尔康的脸。耳边,响起他的声音:“为了我,好好的爱东儿,好好的爱自己!要不然,我心神不安,魂无所归!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紫薇乍然剧痛,放声狂叫:“不!不!不!不要!尔康……不能这样,我不接受,我绝对不能接受!你心神不安也好,你魂无所归也好……什么生不能生,死不能死……那不是你,那是我!你把我陷进这样绝望的深渊里,然后你就逃走了吗?我不要!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恨你……你这样待我,我怎么能够不恨你?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尔康痛楚无比地听着,悲切地说:“我不逃走……我不逃走,但是,我只剩下魂魄了,转眼间,魂魄也会消失……我怎么办?你这个样子,我怎能安心地走?我不能代你痛,不能代你伤心,你要我怎么办?”没有人听到他的呐喊,也没有人看到他。
小燕子和晴儿,赶紧搂着紫薇,两人都泪落如雨。
晴儿着急地说:“你在说些什么?什么魂无所归?你是不是生病了?让太医进来诊治一下,开个方子吃点药,你需要睡觉,你已经几天没睡了!如果你再倒下,你要伯父和伯母,怎么承担呢?”
紫薇看着四周,神思缥缈,做梦似地说:“他听得到我,他看得到我……”
“是!是!是!”尔康急忙站在紫薇身前,“我听得到,我看得到!”他双手去抓紫薇的手,又抓了一个空。
小燕子看到紫薇这个样子,害怕极了,喊着:“紫薇,你不要这样子,你醒醒呀!”
“他说,不管他在哪儿,天上人间,他都守着我!”她伸手对虚空中抓去,什么都抓不到,大痛就喊着,“他骗我骗我骗我!他不在,他哪儿都不在!我抓不到他……什么天上人间,都是骗人的鬼话!”她一手握住小燕子,一手握住晴儿,痛定思痛,惨切地说,“小燕子,晴儿……没有幽幽谷,没有尔康,没有花瓣和小船……原来,那都是我的幻想,是梦里的尔康,梦里的幽幽谷……”
尔康凄然地看着她,听着她,无助已极。心里在呐喊着,紫薇,梦也是真,真也是梦,我与你共有一个梦啊!
晴儿和小燕子,睁大眼睛看着紫薇,除了跟着心碎,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这时,房门开了,福晋和奶娘,抱着东儿进房来。福晋含着泪,哽咽地说:“紫薇,东儿一直哭着要娘,我和奶娘都没办法让他安静……这几天,他也吓坏了,在这种时候,只有额娘的怀抱,才能安慰他……”
福晋一边说,一边牵着东儿,把东儿的小手放进紫薇手中。
东儿哭着喊:“额娘……额娘……东儿要跟额娘一起睡……”
紫薇一动也不动,瞅着东儿。当东儿的手,拉住了她的手,她忽然像触电般跳了起来,激动地喊:“带走他!带走他!他不能替代尔康,他不能挤走尔康的位置……现在,我懂了,我把太多时间花在他身上,我疏忽了尔康!现在,没有尔康,我不能面对这个孩子……带走他!带走他!我不要看到他,我不要让尔康觉得,有了东儿,我就有了一切……东儿不是一切!尔康加东儿,才是一切……只有东儿,那叫‘破碎’,我不要‘破碎’,我要尔康……”
紫薇一面叫,一面推开东儿,东儿吓得大哭起来。
尔康大震,扑上前来,把东儿拼命向紫薇推去,痛喊:“不可以!不可以!你不可以不要东儿,这太惨了!太惨太惨了!”
东儿穿过了尔康,跌落在地,放声大哭。福晋又惊又痛,赶紧抱起东儿,和奶娘逃出门去。
福晋边跑边喊:“我怎么办?尔康死了,紫薇疯了!哪有母亲不要亲生的儿子呢?”
眼看福晋、奶娘带着东儿夺门而去,晴儿和小燕子面面相觑,惊痛得无以复加。
在一旁看着的尔康,也惊痛得无以复加,忍不住彷徨地呐喊:“我的形体在哪儿呢?我不要死,我不能死!这样的我,还能做什么?紫薇,我在、在、在!”
是的,他的形体依旧存在。一番痛楚地挣扎后,他再度从高高的天上,突然下坠,掉回到他的躯壳里。他从床上一惊坐起,哑声地嚷着:“紫薇,我在!我在!”
慕沙看到尔康坐起身子,又惊又喜,大喊:“大夫!他坐起来了!他醒了!”
岂料,尔康砰的一声,又跌回床上,躺着不动了。
慕沙急喊:“大夫!快救他,他又昏过去了!”
大夫冲到床前,招呼着两个宫女:“兰花!桂花!赶快来帮忙!把银朱粉拿来!”
兰花、桂花奔来,一个压住尔康,一个强迫地捏住他的下巴,让他张嘴。大夫就把一包药粉倒进他嘴里,再用药汁灌进他嘴里。躺在床上的尔康,身子颤抖着,药汁进去一半,流掉一半,脸色惨白如死。
大夫摇摇头,说:“八公主,这个‘银朱粉’可能用得太多了,他的发抖和这味药有关,这药本身就有毒,用多了,他也活不成!再说,这一小包‘银朱粉’,要几百棵罂粟才能做出来,很名贵的!他已经吃了好多,还是半死不活,要不要放弃算了?”
“不放弃!我绝不放弃!要用多少银朱粉我不管!你尽管配来!”慕沙坚决的喊,眼前浮起的不是这个不死不活的尔康,而是在战场捉住她,又放了她的尔康!那个英姿飒爽、风度翩翩、不许她自尽的尔康!那个驸马,像天际云端的一匹骏马,驰骋在云里,驰骋在风里,也驰骋在她情窦初开的梦里!
床上的尔康,颤抖过去了,额上冷汗涔涔,神志不清地呓语着:“生不能生,死不能死……心神不安,魂无所归……”
慕沙扑在床前,闪亮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笑着,充满信心地说,“但是,你可以说话了!只要你能说话,大概就有希望了!”
这时,房门一开,猛白大步进房来,看了尔康一眼,就气冲冲地喊:“慕沙!你还要浪费多少时间在这个驸马身上?你看看他,瘦得像个猴子,半死不活……我们缅甸英雄多得很,你为什么认定一匹‘死马’呢?”
“爹,我救了这么久,你就让我救嘛!好不容易,他已经会说话了,有希望了!”慕沙振奋地看着猛白。
“会说话了?”猛白一怔,“我从来没有看过伤得那么重还能救活的人!他说什么话?”
尔康确实在说话,他直着眼睛,低语着:“紫薇,等我,我会找到路……我来了!”说完,他的眼睛一闭,头一歪,动也不动了。
“什么会说话了?”猛白惊喊,“那是回光返照!死啦!”
“死了?”慕沙急扑到床前,大叫,“大夫!大夫……”
“我没办法了,让巫师接手吧!”大夫投降了。
“巫师!巫师……”慕沙又大叫,“快想办法!”
一直在旁边观望的巫师一步上前,说:“是!我来!”
巫师手里拿着一根长管的烟管,点燃了烟,吸了一口,对着尔康喷去。然后,他就跑到窗前去,那儿有一个供桌,上面供着各色鲜果,他就用缅甸话,为尔康喊魂:“驸马的魂魄啊!你不要在外面飘飘荡荡了,外面太阳会晒你,大风会吹你,野狼会咬你……天黑的时候,夜猫子会吵你……你赶快回来吧……”
尔康就这样一动也不动的,躺在烟雾腾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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