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你知道?”
段毅站在悬崖边,长身玉立,夕阳照在他脸上,眉目如画。
他平静回答,“知道。群山的尽头不是剑州,是剑州东北方的桃州。”
桃州,段毅的出生之地。
赵承渊和苏柏都查到,段毅母亲怀着身孕逃到桃州后生了他,在那里呆了八年。
韩攸宁看着他,恍然发现他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似乎与以往不同,眉宇间凝着郁色,一双星目幽沉无边。
她起身站到他身边,看向那天边黛色。段毅所有关于亲人的回忆都在那里吧?那八年,恐怕是艰辛得很。
段毅道,“母亲是父亲的一个小妾,南楚国破时,父亲杀了后宅里所有的妻妾,抱着长子离开了。母亲福大命大,没有死透彻,爬出死人堆逃了出去,逃到桃州后便在那里安了家。”
韩攸宁心惊,他怎么下得去手!这得多狠的心!
“你父亲何至于此。即便他不能带她们走,让她们各寻生路便是。”
段毅道,“母亲说,她不怪父亲。父亲若不动手,她们可能下场更惨。”
韩攸宁想起师父说的话,灭楚之战对大周来说是正义之战,可对破国的南楚人来说却是无尽的伤痛。虽说战争是南楚挑起,可父亲带领的正义之师,在他们眼中是侵略者,是噩梦。
韩攸宁还是想替父亲解释几句,“你跟随定国公多年,该知道他不是那种狠
辣嗜杀之人。灭国之后屠城这种事,他不会做。”
“国公爷不会那么做,可皇命难为,南楚的大族几乎被屠尽了。”
段毅扭头看向韩攸宁,一双眼睛沉得厉害,“一个国家的起复,靠的是世家大族的力量,皇上这是要将他们剪除干净,永绝后患。”
韩攸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也就是说,父亲屠尽了南楚世家贵族。
世家贵族都是大族,每一个氏族动辄数百家口。每灭一个族,便足以血流成河,染红一座城。可以想象,当时的南楚犹若人间炼狱,处处人心惶惶。
她问,“你出身贵族?”
段毅点头,“是。”
韩攸宁收回目光,心中生出些心虚和愧疚来。这么算起来,父亲算是他的灭族仇人了,虽说皇命难为,可血洗南楚的人是父亲。
南楚人大多数都是恨定国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