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姥爷虽然继承了祖上相面和相物的本事,不大不小算个阴阳先生。早年也参加过抗日,解放后就在警局工作,一直从事的都是刑侦类的工作。
这副骨架子,摆在任何人面前,都未必能在一时之间看穿他的身份。
我姥爷在看到那副穿着笔挺西装的白骨的时候,那么一个严谨谨慎的人,会直接默认尸骨的身份。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一口咬定,是我爸所为,那是需要强大的洞察力,和观察能力的。
就连我也是蹲下来,看到了袖扣,才确定了这具尸身的身份。因为我大舅是商界名流,他的衣服多的我都数不过来,我和他见面次数寥寥无几,从衣着根本就没有办法猜测出尸体的身份。
但是袖扣是比较名贵的东西,我大舅经常戴的也就是那么两三对,所以还是比较容易辨认的。这么名贵的袖扣,我爸穷困潦倒之下,居然没有拿走,这一点让我有些想不通。
我把尸身上的手肘轻轻的移动了一下,问我姥爷:“您看,红宝石袖扣都还在呢。我爸现在穷的叮当响,如果是他干的,那为什么不拿走袖扣呢?这袖扣卖了,能值个十几万吧?我爸可不是做贼心虚的人,他当初要我命,换圆圆还阳的时候可没心虚过。”
“对……这确实是说不通!所以……琼儿,你实话告诉我,昨天晚上,你的背包里丢没丢东西。”他从腰间的眼镜袋里拿出来折叠的老花镜,放在了鼻梁上,仔细的去检查袖扣,“如果你丢了什么有用的东西,那么也许我们就知道他为什么不稀罕袖扣带给他的金钱诱惑了。”
他这么问我,我也不好继续瞒着他了,“用来装圆圆的瓷娃娃不见了,不过……不过圆圆和我是有契约在的,她没法背叛我,换一个主人生存下去。”
我姥爷的手指停在尸身西装上的弹孔的位置摸了很久,才解开西装的衣扣,然后从骨头的缝隙当中抠出了一枚白色的椭圆形的子弹。
或者说是白色绘金子弹,十分的奢华。
白色的弹头我观察了一下,感觉像是宝石之类的材质,上面的描金也都是货真价实的。但是这种都观赏性的子弹,没有什么实质的杀伤力。
卡在了白骨的夹缝间,绝对不是致命伤,杀了我大舅的是这颗老榕。
子弹是我爸那把枪打出的子弹,我没有了记忆,并没有见过我爸玩过这枪。这枪是在我爷爷那里看到的,他一直都收藏在柜子里,有时候还拿出来把玩。
是我爷爷告诉的我,这是我爸以前的藏品,我才会认得出来。我想应该是我爷爷把枪给了我爸,我爸才有机会把枪带到滇南边界来,可我爸连给圆圆买药的钱都没有了。
他在穷困潦倒之下,居然没有把子弹卖了,而是拿去杀人。
我真是越想越不明白了,沉思的看着我姥爷手里的子弹,甚至有些怀疑整件事情会不会不是我爸干的。
他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制造出这样的惊天大阴谋吗?
“你还记得五鬼运财,所需要的东西吗?”我姥爷把子弹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又仔细的检查尸骨。
他和寻常的老人还是不同的,没有抚尸痛哭,而是理性的做着检查,搜集着证据和线索。他给尸身做完了检查,就开始在口袋里翻找。
听了我姥爷的问题,我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我当然知道啊,五鬼运财需要五个至亲之人的鬼魂,加以炼化。炼化了之后,五只亲人的鬼魂就会供其驱策,再把鬼魂放在回魂娃娃当中,在家里摆出这种的风水格局就好了。
忽然间,我就反应过来了。
圆圆的妈,我奶奶,我爷爷,圆圆,最后是我。
我知道我爸为什么会拿走装着圆圆魂魄的瓷娃娃了,他是要圆圆成为他五鬼运财局里的一颗棋子,可他是那么疼爱圆圆啊。
我看着我那沉稳的姥爷,完全不能接受的退后了几步,紧紧的抓住玄青的手掌,一字一句的说道:“不会的,不会的,爸爸他……他那么疼爱圆圆。我都嫉妒她,他怎么会伤害圆圆呢?”
感受着玄青掌心带来的力量,我的心才稍稍有些镇定,好像漏了半拍的心跳频率才稳定下来。
我姥爷扶了扶眼镜,冷傲的就抬起头来,他的脸色没有往日对我的慈祥,格外的严厉,“我比你更了解王明德,你失忆了,根本不会记得他当初为了要钱,绑架了你之后,差点杀了你。他恨你,就是因为你当年不配合他,所以他没有拿到钱。”
我看着我姥爷这个样子,是有几分害怕的,他严厉的时候,真的有几分吓人。我低下了头,低声狡辩了一句:“我……我并不是袒护他,姥爷,我只是……说说疑点而已。”
“曾老,我有一句话,想问你。这尸身,是……是令郎吗?我看着他好像是中了蛊毒,所以身上的皮肉才会都没有了。”苗寨的寨主插了一句进来,他沉着面容,在林子里抽着烟。太阳落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显得比刚睡醒那会儿要精神多了。
我姥爷检查尸身口袋的动作停了一下,他只在口袋中搜出了一串钥匙,还有一根受了潮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