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卑微奴隶10

张穆梁开口时,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我为兴国立下汗马功劳,却难以得到国主信任,如果我没有及时察觉逃出兴国,而是一位地愚忠,此时恐怕早就命染黄沙。一介武人没有战死沙场,而是死于王上的不信任,这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自从临台城一战之后,几位早早就视他为眼中钉的将军数次向兴国国主挑拨,竟是合谋把败军之事推诿到他身上,说是他同呈国少国主勾结,十万大军才会仓皇败北。

兴国如今能有如此广阔的国土,有一半都是他领兵驰骋沙场打下的,他以为自己能得到国主的信任,却不想等待他的是一场持久的暗杀!

无论如何兴国已经混不下去了,他便想起那天呈国少国主的话——如果在兴国混不下去了,欢迎你来找我。

反正他已经被人扣上了“勾结呈国少国主”的帽子,污名已在,何不顺水推舟?

张穆梁眼中一片坦诚:“此前临台城一战,贵国少国主殿下曾向我发出邀请,不知如今是否还作数?”

时胜德定定地看他片刻,忽然低声地笑起来,笑了几声,又呛到一下轻咳起来。

“渡儿能得如此良将,是她的幸事……咳咳,是我呈国的幸事!”

他想站起来,亲手去将张穆梁扶起来,然而苍老褶皱的手撑在王椅上,撑了两下,最终还是在身旁老太监的搀扶下勉强起身。

自知身体不行,他叹了一声:“罢了,你们快扶张将军起身。”

“谢国主大人。”张穆梁在一个小侍的虚扶下起身。

时胜德坐回王椅上,接过老太监送来的温水,浅饮两口润了润嗓子。

他看着恭恭敬敬立在下位的两个精悍男人,缓声嘱咐道:“你们两个,在临台城时是对手,从今以后便成了同僚,万不可心生嫌隙。”

直到此时,他还在为时浅渡未来的事情担忧。

陆苏北、张穆梁两人侧眼对视一眼,同时抱拳:“臣等必将为少国主殿下尽心尽力,不敢有半刻疏忽。”

“报——!国主大人,凤栖山来报!”

一道焦灼慌张的声音传来。

陆苏北猛地回过头,盯着殿外的人一路小跑进来,跪倒在地上。

来人这么慌张,可是殿下有受伤?!

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快快来报。”时胜德用尽全力撑起身子。

“少国主殿下在寺中祈福时遭遇埋伏,是……是时钧野大将军带人设伏,如今已经被少国主殿下赐死,连同数十死士的尸首运回城中。”

听到最后也没有自己最关心的事,时胜德气的重重咳嗽起来。

“渡儿的情况呢!说最重点的!”

“少国主殿下她无碍,请国主大人放心!”来人赶紧答。

殿中几人纷纷松了口气。

时胜德跌坐回王位上:“渡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若是因为这次祈福,而让时浅渡折了性命,他可怎么是好啊!

还好没有事,还好。

“殿下策马回城,江小将军已经先行带人去搜查大将军府,约莫再有一个时辰,事情便能水落石出,殿下特命臣为国主大人带话,希望国主大人可以召集朝臣于殿上。”

时胜德抬手:“宣。”

一个半时辰后,时浅渡便身着那身大红的衣裳迈着大步走进宫中,她背脊挺直,眼角微微地上挑,露出几分胸有成竹的悠悠然之感。

殿中的朝臣们纷纷禁了声,冲来人微微弯下腰。

他们都有自己的关系网,再加上这下午时分,国主忽然宣召群臣,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众人都纷纷察觉到,头顶上的天就要变了。

陆苏北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全部的心神视线都被那抹红色吸引过去。

殿下简直太适合红色了,他想,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父王。”时浅渡轻轻躬身,冲身后的江景然招招手,“上证据。”

江景然立刻将一箱子铁证全都呈上前,放在了王座之前。

那箱子最上面立着一块漆黑的小牌子,有心人稍微仔细看看,便能发现上面明晃晃的“白樱”二字,顿时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时浅渡把箱子往前推了推:“我于凤栖山上遭到突袭,幸有江小将军及时赶到。主谋时钧野在死前曾表示,他是因为对已故白樱的死耿耿于怀,故而一直寻机刺杀我和陈夫人,现如今已经是人赃并获,请父王明察。”

江景然心里一跳,忙在心中道:不敢不敢,都是殿下一人的功劳,他们只是帮忙收收尸罢了。

老太监眯着眼睛看见拿立牌上的字,肩膀一哆嗦,简直不敢上前把立牌呈给时胜德。稍微磨蹭了两秒,他这才战战兢兢地双手捧起立牌,呈递了上去:“国主大人,这……”

不敢再多说半个字了。

时胜德把立牌拿在手里,苍老衰败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

“私自供奉已故国夫人,还妄图残害我渡儿……”

他奋力将立牌一扔,那刻着漂亮字迹的牌子摔到地上,滚了两圈。

“给寡人好好地查!同党一个都不留!”

他心中一阵后怕。

虽然一直觉得时钧野不是一个容易掌控的人,但他从没想过,这么多年以来,甚至早在时浅渡还未出生的时候,时钧野就已经恨上了她!

还好他从前一直对这个最后的女儿爱护有加,身边的护卫众多,不会给人下手的机会。

震怒之下,朝臣们纷纷跪倒在地:“请过主大人息怒,保重龙体啊!”

“国主大人,臣有一喜事相奏。”

在时浅渡的眼色下,卜人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拜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