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搜到了一个名字,就让他心神猛然激荡,几乎想立刻买机票出国。直到天快亮时他强迫自己躺到床上休息,才勉强将出国的念头压下去。

可还是久违地梦到了她。

距离奈奈生突然消失已经过去了五年,她出现在梦里的时间几乎快超过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安室透自己有时候也会突然愣神,觉得那是不是真的只是一场梦。

他和奈奈生的相遇从始至终都是一件相当不科学的事,就像她当初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里一样,奈奈生的消失也没有丝毫预兆。

她几乎从不提起自己的任何信息,他唯一知道的几条信息中,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名字。可用“乌丸奈奈生”这五个字从来都搜索不出任何结果。

到最后,纵使他从来不信鬼神也忍不住开始怀疑,奈奈生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毕业典礼结束的约一年后,他化名安室透潜入组织,一开始的每天都提心吊胆,逐渐将奈奈生的事压在了心底,只是依然会时不时去搜索她的名字。

安室透已经习惯每次搜索出来的一片空白,可昨天第一次,网页上奇迹般出现了一条搜索结果。

那是发表于三天前的某篇心理学论文,研究者所属的学校正好位于洛杉矶,专业也相符,奈奈生的名字出现在致谢名单里,这种种巧合和她当年透露出的情报一一对应,让安室透实在没办法不多想。

就像那个“不存在”的人因为这篇论文,和这个世界突然产生了一处联系。

仅仅只是一个名字,却也足够让他在时隔五年后,心中第一次升起几分希望。

放在枕边的手机响起提示音,一条短信送进来。

【贝尔摩德:波本,今晚七点,老地方见。有好戏看。】

安室透回她一句收到,放下手机时表情有些阴郁。

会放弃订票还有另一重原因……他怎么能以“波本”的身份去见她?

贝尔摩德口中的老地方是一间酒吧。

这里是组织名下的一处产业,从老板到员工都是组织成员,平时除了交易会用到这里之外,组织成员偶尔也会为了谈事情来这家店小坐。

安室透到的时候,贝尔摩德已经等在那里了。她靠在一处卡座的沙发上,指间夹着根女士香烟,带着一贯的精致妆容,在酒吧暧昧的光线下显得慵懒又妩媚。

“这里。”

安室透走到她身旁坐下。

“点些什么吗?”

“波本。”他言简意骇。

店员很快将酒送上来,放在他面前的玻璃桌面上。

“你说的热闹指的是什么?”

“啊,说起来我好像一直没提过,组织还有一位你从没见过的高层。”贝尔摩德碾灭手中的烟,漫不经心地说,“她这些年一直在国外,今天才回来。”

注意到安室透在看自己的动作,她耸耸肩,轻笑着解释:“那位……大小姐,讨厌烟味。”

语气中没什么尊敬的意思,叫她“大小姐”似乎纯粹只是一种调侃。

很像贝尔摩德的性格。

讨厌烟味……

安室透挑了下眉,随口说,“那她在组织大概不太好过。”

“没人会在她面前抽烟。”贝尔摩德淡淡说,“不是说了吗?她是大小姐。”

安室透怔了下,反应过来什么,目光深沉几分。

贝尔摩德短短几句话就足够他推理出很多有用信息。

被像贝尔摩德这样的高层表面尊敬,背地里却随意谈论,这位“大小姐”的地位似乎很微妙。

不过安室透也能理解。组织本来就是靠利益和实力互相制衡的地方,感情、血缘这些东西大概是最无足轻重的影响因素。能让其他成员对她表面尊敬,至少说明那位大小姐不是一个绣花枕头。

“她的代号是什么?”

“ie,冰酒……听过么?”

“嗯,自然环境下使葡萄结冰,并在结冰状态下压榨发酵制成的一种白葡萄酒吧?酒液金黄,又有液体黄金的美称。”安室透很快答,“确实很适合做‘大小姐’的代号。”

“不愧是波本,我很好奇你这些知识到底是哪来的?”贝尔摩德捧场地鼓了下掌,“但关于冰酒还有另一种说法。据说它的诞生来源于一场突如其来的霜害,酒农为了抢救被冰冻的葡萄,只好将它们直接以冰冻状态压榨酿造,却意外获得了口感甘甜香醇的酒液……也因此它的诞生又被称为……”

“一个美丽的错误。”

安室透顺口接话,抬眸,就看见贝尔摩德笑得意味深长。

她像在隐喻什么,安室透动作顿了下,就听见她接着开口。

“霜冻并不常见。所以又有句话说——”贝尔摩德慢悠悠道,“能够品尝到真正冰酒的人,就像能够得到真正爱情的人一样稀少。”

安室透心里一动。

还没来得及接话,贝尔摩德点了下唇,目光移到他身后。

“啊啦,闲聊太久,我们的主人公似乎已经到场了。”

酒吧厚重的大门被推开,迎客铃轻晃,发出清脆的响。

他随意回眸。

伏特加第一个进来,替身后的人把住了门。紧跟着踏进店里的是一个比想象中年轻许多的姑娘,二十岁上下,身材高挑纤细,只是在身后琴酒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娇小。

她穿着利落修身的风衣,整个人裹着室外的寒气,气场凌厉,抬起头却露出一张明艳到过分的脸。

两人视线撞上,不知是不是安室透的错觉,那双形状好看的眼似乎一瞬睁大了。

“怎么停下了?”琴酒在她背后不耐烦道。

奈奈生像是没听到,直到伏特加也回头叫了她,她才回过神。

奈奈生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此时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得暗自咬了下牙,面部肌肉隐隐有些扭曲。

她没在做梦。

怎么可能??

眼前的波本,真的和降谷零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