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身体摇晃地朝城外走。
他已经多久没有没有枷锁地走过路了?
他竟然已经无法保持礼仪,走路都变得生涩了。
他一直朝外走,大阵似乎有意避开他,并不会攻击他。
他看到朝他丢了石头的男子被压在火柱之下,挣扎间看到了他,迟疑了片刻后朝他喊道:“公子煊,救救我!”
他只是看了看他,并没有理,径直走了过去。
他看到曾经在囚车外攻击他的百姓,有的已经成了尸体,有的聚集着躲在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瑟瑟发抖。
他们都看到了悬颂,其中的人看到他表情很是纠结,最终还是开口:“公子煊……能不能……”
不能……
悬颂没有理会他们,继续朝城外走。
这一路,显得格外漫长。
直到他遇到了那个小女孩,那个在人群中万分不解,问母亲“不是公子煊救了我们吗?”的小女孩。
她拽着重伤的母亲逃离火场,看到悬颂之后仿佛看到了希望:“公子煊!”
悬颂被她的眼神刺痛了,立即扭头不看她。
她的母亲也跟着说道:“没用的……他不可能会再管我们了……不可能了……”
她的母亲也有自知之明。
若是他们没有伤害过悬颂,悬颂还是会救他们。
因为他是心怀天下的公子。
现在……不可能了。
然而他刚刚走了几步,便听到小女孩朝他问:“公子煊,你不再救我们了吗?”
悬颂踉跄着又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转过身去看那生灵涂炭的场景。
那遍地尸身,到处哀嚎的惨象。
破败衣衫下遮掩的拳头暗暗握紧,他银牙直咬,最后发出痛恨的怒吼声,随即变出狐尾,操纵着他浅显的仙界法术,朝着阵眼而去。
他痛恨……
痛恨百姓的翻脸不认人。
痛恨父王无情,母亲被逼到凶狠。
痛恨自己不争气,明明那么失望,却还是会于心不忍。
明明在上行刑台时他还想过,就这样一了百了吧……
他厌了。
他疲惫了。
都结束吧。
然而他在这一刻,再一次动身,去救丰镐城的百姓。
他取出哨子吹响,唤来修仙者助他。
而他,再次徒手破阵,遍体鳞伤。
顾京墨坐在城头,看完了全部过程,接着指着城下问道:“他何错之有?”
没有人回答她。
“哟,叫来了这么多人围攻你啊?这得有百来人了吧?”顾京墨看着那些围剿九枳的修者,感叹出声,“后面那圈修者纯属浑水摸鱼的,就前面的几个人在动手,正派就是这样,阵仗大,其实就是虚张声势。”
她等了片刻,依旧没人理会她,她还能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他们和我动手时也是这样,非要先跟我谈一谈,苦口婆心地劝我,真是徒劳,难不成想我一界魔尊弃恶行善,归顺他们正派?”
九枳终于问了出来:“魔尊是什么东西?”
在她的时代,还没有魔尊这个称呼。
她问完,虚浮的身影出现在顾京墨身边,那般缥缈地飘浮在半空中,只是一个灵体罢了。
然而这般银发,身着白衣,光着脚,脚踝处有着银色的链子,在此刻看来竟是别样的绝美。
像是凄美血池中开出的纯白且圣洁的花。
顾京墨却在纠结她的语句:“你这个问题仿佛在骂我。”
“少说废话。”
顾京墨本是个坏脾气,但是谁让这人是悬颂的母亲?她只能忍了:“魔尊啊,就是魔门修者的头头,最能打的,也是能管理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