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仓促上马,工业公司自然是拿不出手续来,吴培观等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陈东江召集镇里一帮人开了会,将事情报到县里想抓紧补手续,可是土管、建设等部门都是垂直领导,沈哲只能出面协调,却不能给市里的这些部门拿主意、下命令。
彭开喜这个时候充分发挥了他作为一名基层摸爬滚打上来的领导的政治小聪明,给了沈哲一个指示:他们跟你律,你可以跟他们讲政策嘛;他们要是也跟你讲政策,你就跟他们来点横的;他们要是也敢横,那你就可以跟他们律了。
沈哲领了指示,也传达了精神,贯彻到下面一做,不是个个基层干部都有彭开喜的政治水平的,往往被那帮小青年呛得话都说不上来,一来二去都开始找理由不愿意去做工作了。
彭开喜觉得,在梧桐就没有他玩不转的事情,几个小年轻就想把这么大一个项目推得动不了,简直是在做梦!他听了沈哲的汇报,虽然同为副县长,他只不过是在常委里排名靠前,但他照样把沈哲狠批了一顿,然后大手一挥就带着沈哲等人去了四期工地,打算来个现场办公,当场把这帮小青年给镇住了,他就不信了,在梧桐还有谁听到他的名字敢不给面子的?!
玉水村带头讨说法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年前跟着王鹏向三泽镇讨说法的朱张根。由三泽镇排污这件事上,朱张根等人从王鹏身上学到了凡事要用脑,就算是要闹出点动静来,也要做到文武皆备,张驰有度。
所以,在阻拦四期开工这件事上,他们也并非蛮干,而是好茶好水地招待着施工单位被放了闲的工人,但在所有的施工机械前,老老少少的全是人墙,谁也别想趁着闲聊偷着动一下设备,那一动可是要出人命的。
彭开喜到现场就发现,这是一帮懂法律会讲政策的年轻人,心里窝了火,但他作威惯了,根本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往人群中一站,就扯开了还在与朱张根磨嘴皮子的田菊花,直接瞪着朱张根道:“是你带的头?”
有过三泽污染事件的经验,朱张根也算是经过事的,而且他在当初县委召开的协调会上,见过彭开喜,现在就算站得近了,明知对方是在梧桐跺一脚,地皮都要抖三抖的土皇帝,他倒也不带一点害怕的,反正是生活在最底层的老百姓,你还能把我怎么着?
“算是吧。”朱张根根本没拿正眼瞧彭开喜,还明知故问,“你又是谁?”
朱张根活了三十几年,总共没见过几个当官的,自然对彭开喜印象深刻,但彭开喜对他可没一点印象,被他这么生冷地反问,心里那叫一个气,但这会儿他还压着。
“我是县委彭开喜。”彭开喜冷冷地答道,心里想着就算你没眼界,不认识我,名字听了总该识相了吧?
谁知道,朱张根倒没说话,他身后的人群里却有人冷笑着讥讽开了,“只听说县委书记姓董,这县委又是一个什么鸟官?”
站在彭开喜身边的田菊花听了这话,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对着人群喊:“不许胡说八道!这是县委副书记、副县长,大家安静一点,好好听彭县长说话!”
她也算是会做人了,及时明白领导想以县委副书记的身份托大,又知道老百姓现在人多,法不责众,尤其这躲在人群里说怪话的,你根本治不了他,干脆将彭开喜的身份报了个清楚,又顺带着捧了一下领导,再让领导即兴来两句动情的劝说,说不定乡下人在畏官思想的驱使下,这事儿就这么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