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山沒有立即回答王鹏,而是端起茶杯慢吞吞地喝着茶。
王鹏可以肯定,江一山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自己才能不露痕迹,这让他觉得有点好笑,这种好笑不仅是对江一山欲语还休的伪装态度,也有对自己人在官场身不由己的无奈。
如果放在五年前,或是更早一些,放在王鹏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江一山的这种行为是会让王鹏直接不屑一顾地转身而去的,他甚至还会在内心里为自己叫好。
如今的王鹏不会这么做,他甚至在明白江一山意图的一刹那,脑海里划过的是,怎样才能两全。
他还是和过去一样反感江一山的做法,但他又深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江一山是省长,是他的大老板,连潘荣芳都要采取迂回的战略,他王鹏又凭什么硬着头皮死扛。
他暗暗告诫自己,该忍的总得忍,只要不破底线,退一步未必就是错。
江一山几乎把自己杯子里的茶喝尽了,才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王鹏看了那杯子一眼,站起來去拿水壶过來帮江一山续满茶杯,又给自己的杯子里添了水,放回水壶后重新坐下,静等江一山回答自己。
沉默有的时候也是一种战斗,它比的是彼此的耐心。
江一山不想直接回答王鹏,即便此时房间中只有他们俩,他也希望对于一些可进可出的事情,采取意会的方式,这样他才能永远立于不败,攻可进退可守。
王鹏不接招,让江一山微微有些愠怒,但这并不会把他逼到墙角,对此他是有准备的,既然王鹏不愿意意会,那么他就换一种方式。
“你们明天在行程里不是安排了东江港区的视察吗?”江一山说:“到时候,搞一个座谈吧,请这些老板们听听你们的宏伟蓝图,让他们把激情也一起融入进來,事情就好办多了。”
王鹏看江一山一眼,暗想,这是要把人塞给自己,然后让自己不得不安排啊。
他想到了宁枫,如果这个投资团都是类似于宁枫这样的商人,他该如何做到两全。
尽管他理不出头绪,眼下却也容不得他细想:“我回头向国权书记汇报后,就安排府办与卜秘商量行程调整的事。”
“不用那么麻烦,我跟国权和一凡都说过了,他们应该已经着手安排了。”江一山淡淡地说:“不过,你是市长,经济工作是你主抓的,最后选择与哪些公司合作,还是要以你的意见为主,所以我才要特别和你提提这件事,东江港区是个庞大的项目,稍有操作不慎就会造成重大影响,每一个决定都关系东江港区的未來,你一定要慎之又慎呐。”
王鹏心里苦笑,这就是江一山,他把意图扔给你,然后再套个圈戴在你头上,出了成绩是他的功劳,出了问題是你决策错误,正反两面都能把你套死。
“省长说的是,我一定会谨慎处理的。”王鹏答道,目光所及,江一山点着头又端起了茶杯,这一次并沒有喝,似乎是在吹茶杯里的浮沫,他立即说:“时间不早了,省长如果沒有其他指示,就早点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也好,你也累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江一山笑得很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