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一扬手打断蔡光凯:“立刻把孙木根的家属释放了,克明带人亲自上门去慰问,蒋传亮家属的工作由你和余志坚亲自去做,抚恤金、家属工作落实全部要抓紧,‘牺牲’二字暂时慎用……”
“三阳村的人现在像疯了一样,我带人上门去慰问,怎么回答他们。”黄克明不等王鹏说完就很不满地插道:“再说了,蒋传亮的情况如果不按因公殉职处理,以后谁还敢冲在前面去搞强拆。”
王鹏冰冷的目光立时划到黄克明脸上:“黄书记是政工干部出身,如果连你都不知道如何做思想工作,谁更胜任,蒋传亮的意外身亡,我比你更感到心痛与悲哀,你知道为什么。”王鹏转过脸,犀利的目光扫过在座每一个人:“因为,我们明知所有手续都不具备,却启动国家机器,去对手无寸铁的群众赖以生活的房屋实施强拆,蒋传亮绝对是我们行政违法的牺牲品。”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王鹏脸上,都不敢相信王鹏会下这么一个谁都不肯正视的结论。
黄克明轻咳两声说:“王市长,你这话说得危言耸听了吧,现在哪个城市不是这么搞的,不这么搞,速度、效益能上來,我们只不过是运气不好,撞上孙木根这种顽固不化、不要命的人。”
“啪。”王鹏手边的茶杯被他狠狠地掷在地上:“黄克明,你混账。”
“我怎么混帐了,啊!你倒是说说看啊!”黄克明不甘示弱猛地站起來,指着王鹏怒目而视:“王鹏,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是第一时间赶回來,连手机都关了,你能拿出个合理的解释來吗?我混账,你就不混,少拿市长的架子來压我,我不吃你这一套。”
王鹏怒极,强自连吸了几口气道:“不错,我昨晚是沒有第一时间接到电话,耽误了回來的时间,这是我的错,我绝不会推卸自己的责任,愿意接受组织上任何处分,但是,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善后处理,怎么才能将事件引起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让死者都可以安息,让活人可以平静下來生活。”
龙耀扬站起來拉黄克明一把,劝道:“克明,坐下來好好说,市长说的不是沒有道理,三阳村的人如果真跟我们打官司,我们赢不了。”
黄克明屁股是沾上了座椅,嘴巴里说出來的话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腔调:“政府打官司会输,老龙,你开玩笑吧,他们要告就让他们去告嘛,最多我们跟省里打打招呼,早点让我们把手续办了,反正是迟早的事,省里应该也不会希望东江栽在这件事上,传出去省领导也不好看。”
黄克明赤裸裸的绑架逻辑,让王鹏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生命在黄克明眼里竟然根本不屑一提,他关心的只是如何把事情遮掩起來,将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王鹏的目光里,慢慢聚起寒光。
龙耀扬似乎意识到再劝黄克明也是多余的,因而清清嗓子对王鹏说:“这样吧,我带人去慰问孙木根的家属,就是万一谈及补偿方面的事,这个尺度怎么把握。”
“他们应该不会亲自与你谈这些东西了。”王鹏说:“律师应该会替他们出面,你们分头抓紧先去吧,随时保持联络……”
“市长,各位领导。”陆亮这时走进会议室,向大家打招呼。
“來得正好,快坐下。”王鹏向陆亮招了招手,又回头对谈唯文说:“把你们法制办的人也叫來。”
孙冬临连忙插了一句:“徐律师也在赶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