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只的意思显然就是要讨把椅子,可是自从太祖皇帝用巧计将宰相范质的椅子撤去之后,朝堂之上就只有皇帝一个人有座位,此时怎么可能为了这些契丹人重开此例?于是太宗想了一下后吩咐内侍道,“既然抹只使者的身体不适,那朕也应该体谅一下,他作为大辽皇帝的使臣,代表大辽的皇帝,在朕的面前也应该有坐有一席之地!”
太宗在说一席之地这四个字的时候,咬字格外地重一些,那内侍也是机敏的人,此是见皇帝如此示意,心中怎能不如同明镜一般亮堂,于是高声应道,“内臣明白!内臣领旨!”转身下殿而去。
“呵呵——外臣代表我家皇帝,多谢陛下厚待!”抹只的心中非常得意,他利用宋皇急于在自己面前显摆的心理,以退为进地迫使宋皇答应了赏赐自己座位的要求,实在是取巧的很,回到契丹以后也可以在众人面前大肆渲染一番,让太后与皇帝对自己更加另眼看待。
那离去的内侍很快就回来了,手里面捧着一卷羊毛毯子,来到抹只的面前后,将那卷毯子揪住一头展开在地板上,恰好够一个人盘膝而坐。
“这个——”抹只看着脚小的毯子,有些发呆。
太宗皇帝微微一笑,出言解释道,“贵使是要问,这个为什么不是椅子么?”
那抹只费力地点了点头,看太宗皇帝准备如何解说。
“我们汉人向来尊重客人,总是要想方设法地令客人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这样才算是尽到了主人的心意。”太宗皇帝笑着说道,“贵使向来居于北地,住惯了毡房,坐惯了皮褥,朕这才为你准备了这席地毯,你可不要小看这区区一张地毯,它可是去年波斯的使者不远万里送来的贡品,朕还没有舍得用过呢!若非是体恤贵使辛劳,嘿嘿——”底下的话就没有再往下说,只是拈着胡须笑了两声。
群臣见状,无不莞尔,互相看着,深为皇帝在不动声色之间就令对方吃了个瘪而感到得意不已,尤其是方才那个老臣,更是连连点头微笑。
抹只咽了口吐沫,有些费力地说道,“多谢陛下美意,外臣真是惶恐之至!不过如此贵重的地毯,外臣要是贸然坐上去,恐怕是会折寿的,还是请陛下给外臣换把椅子吧!”
“朕的皇宫之中只有这一把椅子,你要是想坐——嘿嘿——”太宗皇帝用手拍了拍自己屁股底下坐着的金黄色龙椅,脸色变得狰狞起来。
抹只的脸色一变,肉忽忽的身子忽然非常灵活地坐了下去,恰好落在那羊毛地毯之上,一面摸着那柔顺的毯子连声夸赞道,“多谢陛下厚赐,其实这毯子坐起来,也是非常亲切的呢!外臣坐在上面,颇有一种回到故乡的感觉啊!”
太宗见抹只居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来,心里也很是意外,只得悻悻地说了一句,“贵使喜欢就好!”
众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再礼仪官的主导下,本科的进士们开始陆续地走进大殿,拜倒在丹墀之下。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呼万岁的声音格外洪亮,将坐得最近的抹只震得心中呼闪呼闪的,耳朵里面尽是嗡嗡的响声,不由得用袍袖掩起了耳朵。
“众卿平身——”太宗看到抹只的窘迫样子,心中非常得意。
我抬起头来,顿时发现今天到场的文武官员比上一次的时候更多,丹墀之下还有十几个契丹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个就席地而坐,看身上的穿着打扮很像是其首领人物,不过身材却是肥胖得惊人。
承旨官在大殿之上宣读了本次殿试的名次,我同两个榜眼立刻走到了前列,接受皇帝亲赐的印信和吏部颁发的委任状。
“好好地去做——”待我接过印信之后,太宗皇帝非常和蔼地对我鼓励道。
我抬眼望去,只见太宗皇帝的目中尽是对后生晚辈的期盼之情,心中不由一动,再联想到他平时的举动,不觉心下唏嘘,这也是一位勤恳的皇帝啊,只可惜天不假年,而且他本人对于军事指挥不甚了解,以至于在两军阵前犯了不少的错误,若非如此,后世的人们又怎么可能只记得烛光斧影的典故,而忘记了他收复北汉,两伐契丹,一统中原的功绩呢?
历史,有时候还真是令人迷惑。
“臣定当万死以报陛下知遇之恩!”我一时冲动地回答道。
“好,好——”太宗皇帝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
就在承旨官宣读对其他的进士们的封赐与任命之时,一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从三榜进士的人群之中飞出一个人影来,手中一抖,一道寒光飞射而出,直扑龙椅之上的太宗皇帝。
由于是朝会之时,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变生掣肘之间,因此大家都慌了起来。
“护驾——”王继恩作为内侍之首,见的刺杀场面不在少数,相对来说要镇定一些,扑动身子向皇帝这里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