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力图带着一众手下先行下船,为我们打好前站,然后是我的随从们分头从码头上下来。将东西卸下。整理在一起。将受伤的参军护送下去。先到馆驿歇息。我同七郎换了崭新的官服,缓步从船上行了下来。
对面为首的那一人,绯服银鱼袋,年纪在四旬上下,长得很是圆润,白面微鬃,一副笑眯眯的样,看来应该是苏州通判无疑了。朝廷有诏命给他,准备升到淮南东路转运使任上,此时仍未离去。自然是想要等着见我一面。也好结份儿交情。
果然,我才走了两步,那人就当先迎上,来到我们面前拱手为礼道,“通判陆天南,见过两位杨大人。大人们一路舟车劳顿,多有辛苦,苏州本地的父老们翘首以盼办总算迎来了父母官。”
“原来是陆大人啊——”我迎了上去。行了一礼后握着那人的手谦虚道。“久闻陆大人乃是江南两路上有名的能臣干吏,就连皇上他老人家也非常看重,今日一见,果然是见面更胜闻名啊!兄弟初来乍倒,以后要抑仗陆兄的地方还多得很呀!”
“杨大人如此抬举。陆某人真是愧不敢当了!左右都是为了皇上办事。一家人自然不说两家话,请请请让我先来为大人介绍一下苏州有名望有担当的名士们。”那陆通判老而成精。一副习惯性的笑脸上根本看不出他的深浅来。
如同领导巡视一般,我接见了一群群当地地名流士绅。顺便领受了一箱箱价值不菲的礼物,外加各位进贡者的名录。
“呵呵——”看到礼单上地物品列表后。我的嘴就一直处于合不拢的状态,若是金银倒也罢了,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可都是些古董啊!不过欢喜之余却也不忘假意推让两句。“这位兄台如此客气。兄弟着实有些愧不敢当啊!改日一定要到贵府登门拜访呀!哦。原来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苏州张先生?尊号的生意可好?张先生有暇。一定记得要来舍下坐坐哦——”
虚情假意地客套了一番。又许下了无数的空头支票以后。总算是把这些人给打发走了。
古时候的衙门多是公私两便地。前面是衙门,后面是官舍。不过愿意住在这里的人却不多。官员们一般都喜欢另觅私宅。这样办起事来毕竞要方便许多。
让七郎将随行人员和行李都安顿好之后,我换了便装。陪着公主,随着陆通判一起来到了苏州城久负盛名地老店绿玉斋。
此时能够呆在绿玉斋的,都是苏州城数得上的人物了。
公主单另坐了一席,并且设了屏风隔开。又几位命妇和侍女们服侍着,我们则在外面摆了三桌,凑在一起热闹。酒菜上齐之后,一个足有七八十岁的老头儿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手里面哆哆嗦嗦地举着一杯酒。众人见状,都静了下来。
那老者拖着声调慢慢地说道,“今日新任地状元知州杨驸马爷走马上任。我们忝为苏州的地主。总得要表示一下地。”
众人连连称是,纷纷说刘老爷说得对。
那老者听的众人一片附和之声。很是得意。停了一下后接着说道。“老朽虚长几岁,自然是作了这个代表地,虽然年老德衰,早已经不胜酒力地,可着为杨大人接风的酒。还是一定要喝地——”说完后竟然将那杯之酒一饮而尽,动作丝毫不见停滞,颇有酒国英雄之风。
众人纷纷叫好,既然人家这么一个年老德衰的人都把酒干了,那么我们这些年不老德不衰地自然也不能甘居人后,于是都将杯之酒干了个底儿朝夭。许多不胜酒力的人脸上立刻升起两朵红云来。话也随意了几分。
“这位老爷是何方神圣?看上去——非常矍铄哦——”我将一口酒气压了下去,低声向身旁的陆通判问道。
“这位刘老爷做过前朝的刑部侍郎,致仕以后在家修心养性,是寒山寺里的常客,今天迎接大人的钟声。还是他去寺里同那些和尚们交涉才得来的。在苏州城里。他算是顶有名的人物了!”陆通判低低地为我介绍道。
我点了点头,原来是地头蛇啊!
接风宴会实际上就是打招呼而已。大家坐到一起。明确一下各自地势力范围,同新上任的地方官报个备,送上些礼金,也好在日后打交道的时候有个照应,毕竟家业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犯些忌讳的。
对于这些苏州地面上的实力人物。我一律以笑脸相迎。口的哈哈打个不断,礼金照收,闲话乱扯,就是不露一点儿口风。让他们猜不透我的心思。一顿饭吃下来。已然是春光满面,两袖金风。腰间的荷包自然是又丰满了许多。
“常言说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杨大人的三把火该从哪里烧起啊?说将出来。也好让在座的各位给大人您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呀——”刘老爷见我情绪不错,就捻着胡须趁机进言道。
“是啊,是啊!”立刻有许多的客人们纷纷附和道。
我看了一眼陆通判,只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好似司空见惯一般,见我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苏州虽然物富民丰。风气不错。但也是有一些个奸猾刁民的。若是杨大人以君之道对待他们,未必能诸事顺畅。”
我笑了笑,很谦虚地说道,“江南雨水充足。本官怕是生不出什么火气来的。不过这整肃风纪维持地方安定的责任。还是不敢稍有懈怠地,诸位都是苏州地面上地行业翘楚,精英人士。这个社会责任嘛——也应该多尽一些地——到时候本官若是有求助的地方。诸位切莫用推搪之词来糊弄本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