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终生制职业(下)

活色生香 司马 5740 字 2022-09-16

开饭了。

易青一向不喜欢飞机上的食物,他老觉得有股塑料食用薄膜的味道在上面。

但是军刀却吃的很知足。一份牛肉通心粉吃的光光的,吃完了把筷一放,说了一句:“丫的不就是面条吗?叫什么通心粉?国人吃面条的时候意大利那帮猴还四条腿走路呢!”

易青微笑的靠着窗户,慢的,回忆的说道:“以前我在北京读书的时候,认识一个朋友,丫是北大的学生干部,巨牛b。我们去北大玩,他请我们吃饭,说吃道地的国菜,还是我们没吃过的。结果去了一看,吃的是汉堡包,德式卷红肠、英式红茶、蜜枣派。”

军刀一楞,骂道:“妈的又是个假洋鬼!”

易青笑道:“不是这话。他请我们吃西餐,然后指着桌上的东西告诉我们说,记住,今天我们吃的是未来国成为世界第一大国的时候的国菜——鸡排生菜肉夹馍、红肠春卷,至于这个……他指着蜜枣派说,这是干烤驴打滚儿,不带糯米面的。”

易青靠着窗户,看着机舱外白云,回想起那求学时代的少年豪情,他和阿鼠、路威他们在餐桌上以几样食物指点寰球、粪土当年万户侯的那些往事一一浮现在眼前。

……自他这么说完。我们几个哈哈大笑。是啊,有朝一日咱们国强大了,不但我们国人。再不会拿卷心面条叫做通心粉;相反地,外国人欧洲人还会给他们的食物起个有国特色的名字。到时候苹果派就叫干炸苹果泥切糕,薯条就叫牙签儿土豆……”易青指着小桌上的咖啡道:“这个以后就叫欧式凉茶。”

军刀哈哈一笑,端起那杯欧欧式凉茶一口喝干,道:“这个哥们儿有点意思,不知道他现在咋样了。”

易青道:“我这个朋友有个外号,叫阿鼠,现在背着放映机到西北给穷人送电影去了。”

“好爷们儿!好汉!”军刀一拍小桌,竖起大拇指道。

易青会心地一笑,心想可惜阿鼠不在。不然他和军刀一定非常投缘。

……自我们这支将要行进在漫漫黄沙的西凉古道上的电影队伍,就是要用我们的血肉之躯。为国电影,为我们民族的化铺出一条路来!我们要在广大的西北土地上寻找民族化的点,连成线,形成面,覆盖了天……总有一天,从黄河畔西北高原传出来的龙的吼声,要震响大地。撼动世界!”

——这是阿鼠当年说过的话,此时不知怎么地,竟如此清晰的浮现在易素眼前脑海,挥之不去。

我那隅隅独行在高原上地兄弟,你那一袭白衣可曾被漫漫黄沙侵染?

“军刀大哥,”易素转头道:“咱们拍〈终生制职业,恐怕会有很多困难。但是无论有多少困难,我一定要把这个戏拍好。因为现在的国,太需要这样的故事。和这样的精神了。”

军刀定定的看着易青,足足有十几秒钟不说话,然后。他突然道:“给我一块钱!”

易青楞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意思,他还是本能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塞到军刀手里。

军刀把这枚硬币放在手里抛了抛,郑重的握在手里,笑道:“好了。我地那本书,改编权归你了。”

“什么意思?”易素一下没反应过来。

军刀眼睛一瞪,道:“我收了钱了,改编权自然就是你们的了,要怎么改你们拿主意吧。电影这种高档的东西我可不懂怎么玩。”

易青这才恍然,原来军刀竟是要把《终生制职业这本书的影视改编权用一块钱卖给自己

“这怎么行!”易青急忙道:“你和你的那帮兄弟,到处都需要用钱。我们公司又不缺那点钱,怎么能用这种跟价值完全不相称的价码买你的。”

“对不住,货物出门,概不退还!”军刀咧嘴一笑,又亮出那枚硬币来掂了掂,道:“我有困难是我的事,这次你帮了我们老班长的妈妈付了手术费,就是我们班全体战士地大恩人,我得谢你,这是一,将来我和兄弟们再有什么事,我该去要饭去要饭,该去卖血去卖血,但是今个儿,就冲你和你那个北大同学做人、做国人的这份劲头儿,我军刀再穷再没本事,也得你们这一把,这是二;我写这本书,当初也就是骗点米饭,发点牢骚的东西,现在它到了你这种导演手里,能变成电影这么高档次地玩意儿,这是得其所哉,我没倒贴给你钱就不错了,怎么好再要你的钱,这是第三。”

军刀说完,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象做了一件很得意的事一样道:我做事一件归一件,你有钱是你的事,你们公司缺钱不缺钱,或者是拿千八百万当异纸用,跟我有什么关系?”

几句话把易青到嘴边的话全给挤回去了。易青这几年打过交道的人也算多了,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也算经历过不少了,象军刀这样主儿还真是蝎粑粑——独(毒)一份儿啊!

这个人看似大老粗,其实几句话把易青挤兑的,所有反对的角度全给封死了。易青还能说什么呢?他要再一张嘴,就好象是施舍军刀似的,那样军刀就该说了。咋地,你丫是看不起咱穷爷们儿,在我面前显巴你有钱是怎么的?

易素只好勉强找个理由,硬撑着道:“这可不行。你有你的脾气。我们公司有我们公司办事的方法。没有拿一块钱买剧本地道理,这样说出去,人家该说我们的电影不值钱了……呃,对,就是这道理,电影这事你就不懂了;你不看现在的大片,那都讲究一个烧钱,烧得多赚的多,有烧有赚,不烧不赚。咱这电影要是剧本上就烧个一亿,非搞个十亿票房不可。所以我看军刀你还是……”

易青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成了唐僧了,还在一边说一边想着怎么能让这个一根筋又固执的军刀改变主意呢。没想到才絮叨了几句,忽然觉得有点动静似乎不属于飞机上应有的声音。

“呼……兹……呵……呼……啧啧……”

他扭头过去一看,不禁气结,这个军刀,居然在十秒之内睡着了!不但打呼噜还咂吧嘴!

睡觉都睡的这么有突破性。真不愧是特种兵,牛!

……

飞机到了香港新机场。已经是下午点多钟。香港的天黑的特别晚,公司派来接易青的司机下午去给军刀订了酒店以后,就一直等在机场外没去吃饭。

易青和他联系上以后,让他把车开了过来。

“行了,车留下,你自己去吃饭吧,帐单和计程车钱明天找财务报销,算公帐。”易青对司机道。

那司机点头应了,高兴地走了——香港人的夜生活那么丰富。谁愿意下班时间还伺候老板,当然是赶快脱身去找节目了。遇上易青这种没架又好说话地老板真实福气。

军刀钻进车,对易青道:“我说易导。咱找个地方先正经吃顿晚饭行不行?刚才飞机上那什么通心粉,吃的我饥火都顶上来了,鸟毛西餐,没意思。”

易素看了看手机,笑道:“对香港人来说,现在这时间吃晚饭早了点。不过,我知道有个好去处开的早,我带你去。”

说着,易青发动车,一路把车开到了庙街。

一到夜间,庙街便是香港草根阶层的天堂。这里龙蛇混杂,但是却最能使人嗅到活泼热辣的香港平民的生活气息。

本来既然是找吃的,香港最有名地那些著名餐厅当然是主要集于区、尖沙咀一带——天山阁、新洪长兴京菜馆、金岛燕窝潮州酒楼最有名气,价格不菲;而比较便宜的餐馆多数位于新市镇。

不过易青却独独钟爱庙街这里入夜后的几家大排档,无论是茶餐厅系的小食品,还是海鲜辣炒,亦或是地道的香港本地小吃,都做的有模有样。

易青把车远远的停了,和军刀步行来到一家易青平时很爱来的大排档。

军刀一看到这种人声嘈杂的路边摊就十分满意,大声对易青笑道:“这种地方才是人吃饭地地方,得劲!你要是请我去那些有钱人去的什么这个酒楼那个酒店的,安静地跟死人坟墓一样的那种地方,我可掉头就走。”

易青哈哈一笑,自己也口齿生津,准备陪军刀好好吃一顿。

易青点了一打啤酒,辣炒鱿鱼、椒盐濑尿虾、劲辣海蟹、咖喱鱼蛋、煎酿三宝,鸡蛋仔,砵仔糕,炸节外丝饼,碗仔翅,炸鱼皮,鱼肉烧卖,沙爹串烧……一桌都是军刀没见过的香港小吃。

军刀一口气干掉了一瓶啤酒,举起筷道:“奶奶的,这也算开了洋荤了,咱也腐败一回,不然还道我就会喝烧酒吃花生米猪头肉呢!”

两人正打算大快朵颐,突然听见街头一阵人声喧哗,夹杂着几声惨叫;然后一群不知什么人嚎叫着就往这边冲了过来,后面一辆车象冲进了瓷器铺的疯牛一样,带翻了一个路边摊,直象易青他们的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易青眼见的要殃及池鱼,刚想站起来拉着军刀避到路边去;还未伸手,却抬头看见军刀瞟了那些嗷嗷乱叫的香港古惑仔一眼,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立刻埋头对付一头濑尿虾去了。

易青一看军刀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心里有些佩服,不愧是沙场余生出来的男人,就这份定力工夫,普通人就做不到。

那辆车堪堪冲到易青他们身前五米左右的地方,刹得一声停住了,甩了一个打横,把两个跑得慢的古惑仔撞得飞了开去。

“大佬,走啊!”一个金毛仔嘶声叫着,奋不顾身的扑上来拼死顶住车门,另一头,好几个十几二十岁的古惑仔围着一个年人还在拼命的跑。

易青暗笑道:神经,一辆车四个门,你堵住一个有屁用啊,人家不会从另一个门……

没等他想完,只听砰得一声巨响,金毛仔顶着的那个车门猛得被踹开了;也不知是多大的力量,压在门上的金毛仔象被高速行驶的大卡车撞到一样,直飞了出去。

易青皱了皱眉头,心想车里的这人真够横的,是干什么的?靠,这车肯定是公家出钱买的,不然谁舍得这么踢自己的车。

“好横地腿力,奶奶的。练家。”军刀把筷往桌上一拍,端起啤酒杯来一口喝干,脱口赞道。

没等金毛仔落地停稳当,从开了的车门里走向来一个戴墨镜的男人。穿着一身通黑地西装,里面一件蓝衬衣,整个人往那里一站,看得易青心一凛!

这个凭一人之力,把十几个古惑仔赶得满街逃窜的男,竟如军刀一样,站在那里——整个人就如一把刀一般锋锐!

那黑西装男冷冷的往车门上一靠,却不屑看一看地上的金毛仔,而是远远的望着那个年人消失的方向,仿佛他们还会再回来一样。

易青怎么看这个人。怎么有一种亲切和熟悉的感觉,仿佛哪里见过似的。他还在努力回忆的时候,事情又起了变化!

刚刚跑得无影无踪的年人和那群古惑仔竟然又鬼哭狼嚎地往回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