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儿,这可不得了,你瞧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几百上千的银子?你为官作宰的,收这些礼,如何对得住‘清廉’二字?”
窗外天色尚且昏暝,屋里的千灯百烛却返照着一场雪光。奚甯扎好腰带,账本子也没瞧一眼,反倒问她:“外头天还没亮,雪天路也滑,你怎么不叫丫头点着灯来?”
“我一瞧那些东西,心都要跳出来了,哪还顾得上?!”
“你的病才好全,雪地里走一遭,只恐怕又要咳嗽起来。有什么话儿,你使人传我,我若在家,过去回你的话就是。”
叫他的体贴一哄,奚缎云抱着个账本子半低着下颌,似一朵沾满风露的宝楼台。
三迷五道之际,风烛一颤,将她颤回神来,瞧见他往外间去,她追在后头往他背上拍一下,“少说好听的哄我,我问你,你在户部当差,现又当着内阁的值,是不是把当官之法忘了?《官箴》里头一句怎么说来着?”
“当官之法,唯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①。”奚甯在榻上坐下,使丫头上了茶,隔着热腾腾的水雾看她,“姑父教你的?”
“嗯,”奚缎云亦捉裙落座,将账本子扔给他,“你瞧瞧你,哪里‘清’哪里‘慎’了?你姑父在世常说,越是官居高位,越当勤谨廉洁。你与他多年好友又是同科,他一向当你是知音,也奉你为楷模,你叫他天上看着,如何心安?”
说着,歪着脑袋瞧大乔的画影,笋指指过去,“还有大乔,她虽是女人,也是时常劝诫你,你又如何对得起她?”
奚甯挨了一通训,好笑起来,“你怎知我就为官不正了?到我这份儿上,得懂变通。今儿不收人家的礼,明儿人家就当你是有意疏远。我只好今儿照原样收了,明儿再照原样还。”
“真还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