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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钟太傅计伏青石峪 陆少帅窃符救宛城
却说那日关前子龙、虎痴二人相持,不分胜负,各自归寨。曹真亲自接引许褚,入寨坐下,急命奉上酒食。众将交口称美,道许褚勇不可当。曹真赞曰:“真龙争虎斗也,仲康不减当年!”褚进肉十斤,酒一坛,大笑曰:“诸公多道某年老,今聊以自表耳!”太傅钟繇笑曰:“将军虽勇,赵云亦当世雄杰也!以吾论之,不可力敌,只当智取。”曹真喜曰:“太傅必有高论,计可速发。”繇曰:“吾昔日在南阳为官,颇明此处地理。今宛城之东不过十里,有一处险要名青石峪,三面环山,只得一个葫芦出口,此天赐险要,可以伏兵。若以诱敌之计赚赵云至此,塞绝道路,三面以兵困之,则尽成栅中之兽矣!”真拊掌曰:“此计大妙!然只恐赵云受困力战,杀伤太巨,不得尽剿。”繇曰:“不须剿灭,只是围困在谷中,断绝水粮,不过十日,尽为所擒矣;吾等这里却急攻宛城,谅廖化怎当吾大军?”众皆称善。当下唤过曹遵、董僖、胡质三将,教如此如此,三将领命点兵自去伏兵不提。
次日天明,曹真自引大军,出营挑战。赵云、赵广引万余军马出寨应敌。两阵对圆,曹真亲自出马,曼声道:“请对阵子龙将军说话。”云绰枪拍马,出得阵来,略施一礼,曰:“吾乃天朝上将,与汝有何言语可说。”真大笑曰:“公祸无日矣,尚不自知,惜哉!”云冷笑曰:“可试言之,言不通,可试吾枪!”真庄容曰:“公自弱冠起兵,久事方博,转战天下,有常胜之名,其智勇肝胆无双,天下仰之。自古日中则仄,月满将亏,水盈器则溢,公虽能,毕竟年迈,自当知丑藏拙,安老于林泉之下、枕榻之畔,奈何以花甲之年而逞黄口之勇,不知自羞,尤欲抗拒天兵耶?只恐老迈血衰,失了计较,将一世英名等闲丧了,而身为天下笑,不自耻乎?窃为公虑之!”
一番话毕,赵云虽笃厚,亦不免勃然大怒,厉声曰:“贼子安敢欺吾老,待吾单取汝首级,看老也不老!”高扬大枪,奔曹真面上便刺。这厢真急举刀来迎,二将枪刀并举,战有二十余合。赵云夹怒含忿,只杀得曹真汗流浃背,面色苍白,看看挡架不住,大呼一声:“好不厉害!”拨马便败。魏军见败了主将,发一声喊,向后便退,后阵赵广瞧出便宜,举枪一挥,麾军掩杀上来。魏军大败,偃旗息鼓,保了曹真便溃。赵云谓赵广曰:“若擒曹真,胜十万之师,机不可失,当速追袭之!”广曰:“全赖父亲虎威!”
父子二人急引大军,竭力来追,奔出五里,一彪军马杀出,当先一将,正是曹遵,tg枪来战赵云,口中大喝曰:“休伤吾兄!”两马相交不过五七合,遵拨马便败,大呼曰:“都督可速退!”引军向东北败去。云举枪高声谓众人曰:“贼首曹真只在不远,诸君何不努力追之?”众军齐声唱喏,士气如虹,个个只要建功。奋力赶出数里,只见前方曹真旗号隐没,一彪败兵奔入青石峪谷口中去矣。云大喜,一马当先,大呼曰:“擒曹真者头功!” 杀入谷中,却见谷中空旷,不见魏兵影踪。云于马上猛然省起一事,自语曰:“此处莫非青石峪耶?”骇然大惊,急呼曰:“中彼奸计矣!可速退兵!”急回马时,四下里齐声炮响,两边山中一齐鼓噪,左有董僖,右有胡质,各引大军守在两边山上,万箭齐发,赵广引军在后,部下登时死伤无数。赵云急命退兵,大军奔至谷口,曹遵早引兵在山上相候,雨点般砸下擂石滚木,立时将谷口塞绝,不能出一人一骑。正慌乱间,山上金鼓齐鸣,大纛之下,曹真立马扬鞭,指赵云大笑曰:“老将军不听良言相劝,为今奈何?”只听得赵云愤懑填xiong,指曹真大骂曰:“曹贼!我誓杀汝!”径引数十骑,打马上山来杀曹真。真抬鞭挥处,魏兵万箭齐下,云等众军寸步难上,赵云大怒曰:“鼠辈安敢用箭!”去鞍后取强弓在手,觑得魏将董僖较亲,张手便是一箭,应弦而倒。魏军大哗,急救起看时,跌破头面而死。曹真惊曰:“相离如此之远,安能便中?此人真神射也!”乃传令不可相强,只依钟繇之计三面团团围定,绝其水粮。
云乃命众军下马,徒步抢上山来,争奈魏军兵多,居高临下,三面守住了,几番冲突不出。云颓然叹曰:“吾不服老,死于此处矣!”赵广急曰:“父亲勿忧。今可命军士就地掘井取水,以山菌地薯为食,安守在此;城中廖公并兄长得知吾父子被困,安有不救之理?”云只得从之,不提。
却说曹真既困赵云,急引大军取了赵云大寨,赶散残兵,传令整点攻城器械,来取宛城。
早有败兵奔回宛城,通报如此军情。廖化闻报大惊,急与赵统商议曰:“主将受困青石峪,今大敌兵临城下,如之奈何?”统曰:“吾父极善治军,料无大患,吾料汝南援军急切难至;今只可紧守城池,一面修书火急往荆襄求援,若襄阳分一军来救,大事济矣!”廖化曰:“善!”急修书一封,命快马飞送襄阳。
信使一日一夜四五百里,早晚将书送至襄阳。当陆逊起荆州水军随驾南征之时,以大将丁奉平素谨慎,可以大任,遂将兵符印信尽付丁奉管领。这日丁奉得书,急与众将商议,荆州众将皆谓魏兵势大,若分兵去救宛城,倘或不胜,荆襄全境危矣。奉思之再三,曰:“诸公之言甚善!大都督临去之时,以国家半壁付我,吾不能逞一时之快,而置荆襄九郡于险地也!”遂命偏将傅安引兵三千,去助廖化守城,并为婉言不能分兵之事,傅安领命去讫。
却说消息传出,荆襄城中急坏了一人。此人姓陆名抗字仲昂,乃大都督陆逊次子,年不过十六而大有父风,少习兵法,机谋过人。抗少年,曾侍太子方瑜为东宫侍读,与关羽嫡孙关统、诸葛亮嫡孙诸葛尚、凌统之子凌烈等为友,后太子流放台湾,抗随父驻守荆州,参习军务,为校尉。今闻宛城危急,赵云被困而丁奉不发救兵,大急,坐立难安。自来见丁奉,问曰:“宛城乃荆襄屏障,赵子龙国家干城,此二者有失,天下震动;将军坐视不救,怯战至此,岂以当日我父相托之意为重耶?”奉曰:“少都督宁耐。今者陛下并大都督尽起精锐远征,荆襄守御之兵,不过四万;魏主兴倾国之兵南来,是志在必得也。吾纵有发兵之心,杯水之力,安能救车薪之火耶?倘或不谐,是两失也。大都督以荆襄全境相付,是因奉尚有笃谨之长也,此正为以都督之意为重耳!”抗闻言,知奉之意不可回,废然而退。
退而归,惶惶终日,至夜长叹于庭院,太息未已。正踌躇时,一人自院堂入,笑而问曰:“都督在日,每事不决,多曾问我,今仲昂似有未决之疑,竟不相询,而自太息,何也?”抗视其人,乃吴郡阳羡人,江东智谋之士周鲂,字子鱼者也,与陆氏累世通家。抗见鲂,急施礼曰:“承公过访,安敢不以心腹之事告知。”便为具言宛城之事。鲂笑曰:“仲昂虽然年幼,忧国与俱,真不负名门之后也。”抗曰:“愿公有良策以教吾。”鲂大笑曰:“吾每多闻仲昂并太子等在东宫之顽劣事迹,今何反不如少年之时耶?昔日且盗得人参,今日岂盗不得兵符?”抗闻言大悟,慨然曰:“苟利国家,虽旁门左道,吾行之可也!只是兵符凭信,丁公必贴身收藏,安得便盗?”鲂曰:“吾犬子周处,虽在稚龄,却自幼习得好轻身工夫,上房穿户,踢天弄井,终日顽皮促狭,伶如穿房鼠、俐似鼓上蚤,无所不通无所不能。若得仲昂授意时,手到擒来,岂不便当?”抗大喜曰:“令公子有此异能,真天授吾等也!可速行之。”鲂曰:“既如此,仲昂可在此预备出征点兵,待吾去便来。”于是告辞。
至夜五更,天将破晓,鲂密引周处来见陆抗。抗视周处时,短小精悍,好一表人才;急问曰:“如何?”处笑曰:“幸不辱命。”抗大喜,抚处肩曰:“宛城不失,皆公之力也!”急与鲂父子入商议,径往点兵。
三人密持兵符,径奔大营,取出两下对较无误,属官见是少都督亲至,安敢多问,点起一万五千人马,深恐为城中众将知觉,急急忙忙出城去讫。
毕竟陆抗救得赵云否,且看下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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