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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河白 倾泠月 3149 字 2022-09-16

“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宫亦不再问你缘由。”太子叹道,“此刻宫门已关,明日寅时我即进宫,尽我之力劝说父皇。”

“挽华……谢过殿下。”风挽华盈盈一拜。

太子没有转身,“你先回去吧。”

风挽华闻言却未动。

太子许久未听得身后动静,不由转身,却见昏灯之下,那人静立不语,如雾拢紫芍风姿隐绰,只是定定看着他,眸中神色复杂,悲欣皆有,似乎还有一份不可言喻的愁情。

那样的目光令他心中微动,恍惚间有什么奢望许久的就在那双眼中若隐若现,似乎触手可及,却又朦胧缈远。一时间,不由得魂驰意动,心醉神迷。

忽然,听得她一声幽幽叹息,然后便见她走回桌前坐下。“我不想回去,我就在这里等着,若是寅时四刻我等不来殿下的消息,那刻……”她唇边浮起一抹淡到极致笑,眼神波澜不惊,“那刻我便回去。”

太子默然半晌,最后收敛起所有神思,道:“那你便在此休息一晚,明日我会着人来此。”说罢他抬步往外走去。

“殿下。”风挽华忽然又唤住他。

太子停步,回首,“还有何事?”

风挽华凝眸看着他,却又无语。

太子心底轻轻叹息,道:“你去睡吧,我等你睡着后再离开。”说完重在桌前坐下,抬手再倒一杯茶。

风挽华看着桌前那道饮茶的背影,心头万千思绪纷涌而上,最后却垂眸一敛,轻步转过屏风,和衣而卧。

一时室中沉寂,太子安静的喝茶,偶尔目光扫过屏风,然后怅怅的落在前方虚空。

两刻钟过后,太子起身,正打算离去,却猛然听得屏风后一声压抑的惊叫,心头一紧,疾步绕过屏风,撩起帐帘,便见风挽华脸色惨白瞪大了眼睛恐惧的看着前方,仿如神魂离体。

“怎么啦?”他心中疼惜。

听得他的声音,风挽华缓缓移眸,似乎是认出了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神魂渐归,蓦然扑入他怀中。

太子一呆,不能动弹,良久后,他才缓缓回神,柔声安抚道:“做噩梦了吗?别怕,只是梦。”

风挽华却只是紧紧抱着他,身子微微发着颤,似是极为惊恐。

太子低首,看着胸前依偎的人,伸手,几番迟疑,却终于还是拥住怀中佳人在床沿坐下。“挽华,别怕,我在这。”

孤灯侧照,将两人身影映在床上,缠绵依依。

半晌后,风挽华似乎恢复了镇定,紧抱着的双臂缓缓放松。太子心中怅然若失,但依旧放开她,“你再睡会,我在床前守着,这次不会做噩梦了。”说着他欲转身去搬张椅子过来,可袍带一紧,却是风挽华拉住了他。

太子一怔,回首。床上的人乌发如墨肤光胜雪,衣鬓微乱姿容楚楚,眉眼含情带忧,凝眸相看如有千言万语,不由得心头一荡,再不能移动半分。

“殿下。”

轻轻的一声,带着叹息,又有着莫名的情意。那一刻,他情不自禁拥住她,低首,亲在她的眉心,当肌肤相触的一瞬,神魂远遁,只余爱欲痴迷。

帐帘垂下,罗裳轻解,一夜春风暗渡,换一生相思暗痛。

那一晚,沉醉、迷乱而至沉睡。

第二日,他是在一阵震天的鼓乐声中醒来,起身,一室冰冷。急步至窗前,启窗之际,一顶花轿自街前而过,前边骏马紫袍,正是春风得意的安豫王。

不解忧愁的春风自窗口吹入,吹起了桌上一张宣纸,在空中荡悠一个圈,然后落在地上,他目光垂下,纸上的两行墨迹:

与君一夜,前缘莫问。

此生已休,来生再求。

元恺三十五年三月初四,大吉,安豫王大婚。

洞房花烛夜,安豫王满怀欢喜的走向他的新娘,袖中藏着一支紫玉牡丹钗,他肯定他的新娘会喜欢的。

喜床上,风挽华隔着凤冠流苏看着一步步近前的安豫王,唇边勾起冰寒的冷笑。她已为他准备了一柄无形的刺心利剑。

元恺三十四年,震远将军檀朱雪逝于燕城。

元恺三十五年三月,安豫王娶太傅风鸿骞之女风挽华为妃。

八月,仁瑞帝崩,太子继位,改元庆云。

十二月三十日子时,安豫王妃生女,皇帝赐名“倾泠”,封“宸华郡主”。

庆云四年,风鸿骞携妻归乡,第三年相继过逝。

庆云六年,威远侯携子秋意亭、秋意遥拜访安豫王。长廊里,隔着树荫,倾泠第一次见到秋氏兄弟。

庆云七年三月,秋意亭参加“羽郎会”夺得魁首,被皇帝封为“云骑郎”,并赐婚“宸华郡主”。

庆云十八年九月,倾泠进封“宸华公主”,降“靖晏将军”秋意亭,由秋意遥代迎行礼。

庆云十八年末,安豫王府大火,安豫王妃与宸华公主薨。

二十年仿佛是一个眨眼便到了尽头。

她最后烈焰焚身,只为烟飞灰灭逃脱缠缚。

他最后命送暗箭,只为化作鬼魂地府相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