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你妹妹与为父一起去找孙都副,他不但不信,反说你妹妹是造谣生事。”淳于文渊摇头,再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叹气,“而今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星火上书给州府大人,请州府或大都统下令都副,并增派援兵。”
“深意呢?怎么不见她?”淳于深秀一听这话不由问道,自他回家到此刻都不见妹妹的身影。
“一大早便去找李千户与田校尉了。”淳于文渊答道,“她是想去游说两人,可以为父对两人的了解,你妹妹去了也无用。”
“这孙泶……竟无视全城百姓的安危!”淳于深秀蓦地转身,“本大少去宰了他!到时爹爹你以府尹之位代行都副之职便可!”
“你疯了!”淳于文渊赶忙拉住儿子,“这等大逆之话你也敢说!”
“爹!此刻丹城危在眼前,山矮子们的大军可马上就要到了,你还顾这些个原则、虚名作甚?!”淳于深秀一把扯开父亲的手,“这孙泶昏愦无能,杀了他反能救丹城!而且只要打退了山矮子,你居功至伟,那便功过相抵,陛下也不会降罪!”
“不行!”淳于文渊厉声喝道。
虽然从小便常被父亲训叱,可淳于深秀还从未见过父亲如此严厉的神色,不由得一愣。
“你今日若杀了孙都副,那日后该有多少人会仿效你行此无德无行之事!那以后又该出多少目无法纪草菅人命之戾徒!若与那相比,为父倒宁愿今日丹城蒙难,也不要给后世之人留如此一个榜样!”淳于文渊义正词严。
“爹,此刻难道不是救丹城最重要?!这可是十数万条人命!”淳于深秀大喊道。
“闭嘴!今日丹城只十数万人,若后世仿效戾徒之行,祸害的便是百世千世之千千万万人!”淳于文渊面色铁青。
“爹!”淳于深秀只觉得父亲简直不可理喻。
“你不要再说!”淳于文渊一摆手,满脸肃容,“等你妹妹回来,为父领你们一道去城楼前,事已至此,已无法隐瞒,至少该告知城中百姓。到时你留下组织城中壮丁守城,深意则护送城中老弱妇孺离开,前往鄂城去。”
书房的门忽然推开,却是淳于夫人进来了,一手提一壶茶,一手端一长盘,盘上置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深秀,你一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呢。”她将茶壶与长盘摆在桌上,又道:“你们俩父子难道都成仙了不成,午膳都过了也不知道饿。”
父子俩同时望向她,然后都收了声,在桌前坐下用膳。
淳于文渊拾起筷子却又放下,然后转头眼睛望着窗外,道:“夫人,你和深意一块走。”
淳于夫人将盘中的菜一道道摆上桌面,然后手一伸,揪住淳于文渊的耳朵将他的脸转过来,挑着眉头道:“你是老糊涂了不成?我走了,你若是死了,谁给你收尸?当年姑奶奶抢你上山时不就跟你说过了么,姑奶奶会一辈子对你好,你活着给你吃香的喝辣的,你死了给你披麻戴孝。”
“夫人,你……你快放手,这成何体统。”淳于文渊赶忙低声告饶。
对面淳于深秀低头扒饭,脸都快埋饭碗里了,只肩膀一耸一耸的抖着。
“给我坐直了吃。”淳于夫人一巴掌拍在儿子脑后。
淳于深秀挺腰抬头,脸上憋着一脸的笑,“娘,我觉孙泶那混蛋应该由您出面去收拾,管保他服服贴贴的。”
“你胡说什么!”淳于文渊瞪儿子一眼,捧起碗筷,可看着眼前香气四溢的饭菜,却是毫无食欲。
“吃饭吧。”淳于夫人挟了几筷子菜放他碗里,“去杀人也得把肚子填饱了呀,否则哪有力气。”
“唉!”淳于文渊重重一叹,“只盼州府大人的援兵能早到,只是呀……”他说至此微微一顿,脸上显现深深的忧虑。
“只是什么?”淳于深秀追问。
“你们走后,朝廷派下了新的州府,乃是敬熙伯之子燕云孙。”淳于文渊道。
“那个人?”淳于深秀停下筷子,“这位燕九公子的大名便是我们这等边城可也是早有耳闻啊,是常常用来和秋大哥作比较、以衬托秋大哥英伟不凡的纨绔子弟中的典型。”
“你这孩子,不可无礼!”淳于文渊瞪一眼儿子,“你以为你比人家会好到哪去,至少人家此刻是堂堂州府大人,位阶远在为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