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都副本就恼憎淳于府尹竟不与他相商便私自与城中百姓宣告山尤一事,此刻再被百姓出言劝诫更感面上无光,顿叱那几名百姓为乱民,命士兵抓了下狱。
百姓见此,有的惧怕,有的鄙夷,有的愤怒……一时都沉默当场,将目光望向淳于府尹,亦见府尹大人面色铁青,显然内心震怒不已。
而孙都副见百姓沉默,只道威信已立,大是得意。再告诫百姓,山尤乃世代交好的邻邦,数年来彼此不动干戈和睦相处,才使得丹城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还望百姓明辨是非,万不可为谣言而生嫌隙坏两国情谊。
楼下百姓闻之敢怒不敢言。
正在这时,一声清叱蓦然传来。
“敌军已近眼前,你这昏官竟如此糊涂,宁信豺狼亦不信忠言!”
百姓们循声望去,顿时吃惊。只见左旁一座高楼的屋顶之上立着一名女子,素衣翩然青纱蒙面,亭亭玉立风神俊秀。
“与其你这昏官祸国殃民,倒不如我今日取了你的狗命去!”
素衣女子声若寒冰,话落之时飞身跃起,衣带飘忽美妙异常,却也迅疾异常,眨眼之间人便已至鼓楼前,半空中,一道白绫自袖中射出,直扑孙都副而去。鼓楼上几名孙都副的随卫赶忙横刀护在都副身前,可那素衣女子只是手腕一摆,白绫刹那若游龙般左右一摆首,那几名士兵便连一丝反击都未曾有便全都给扫翻在地,而女子俏立栏前,衣袂当风,气息如常。
楼下百姓看得半是惊心半是快意。
孙都副见此情景,却是张惶慌乱,拔刀在手,步步后退,一边喝叱“大胆刁民!”一边叫嚷“快来人啦!”
素衣女子无动于衷,手一动,白绫再次飞出,孙都副挥刀砍去,却刀刀落空,而那白绫却如灵蛇般敏捷地缠向了孙都副的颈脖,正在危急之刻,淳于兄妹忽然双双出手相救都副。可那素衣女子武功实是厉害,那手中白绫更是如有生命般灵活异常,忽刺忽扫满空飞舞,还未及看清,便闻两声惨叫,紧接着便见淳于兄妹被白绫扫下鼓楼。楼下百姓见之赶忙接住。
而鼓楼上,扫开了那些赶来相救的士兵,素衣女子的白绫已缠在孙都副颈上,一寸寸勒紧,勒得孙都副眼睛鼓起,张口吐舌,显见是命悬一线。
“住手!”
正在百姓、士兵惊惧交加的看着时,淳于府尹却大喝一声,无惧素衣女子,大步上前双手抓住白绫,使劲拉扯,并喝叱道:“孙都副乃是堂堂朝庭命官,你小小女子竟以下犯上,视王法何在!”
素衣女子闻之冷笑一声,道:“我们江湖儿女才不管你什么王法,这昏官不过是蛀虫一只,杀了他反是为民除害!”
淳于府尹再叱:“你口口声声为民除害,此刻丹城危难当前,正需孙都副镇守,你若取他性命,何人来守城?那刻丹城倾覆,百姓必是血流成河,你又何曾为民除害,反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素衣女子依旧不为所动,冷声道:“这昏官哪里要守城了?他都恨不得打开城门迎接山尤贼人入城,我杀了他,你们再选贤能为将,才是正理。”
因有淳于府尹拉住了白绫,孙都副已缓过气来,闻得此语,再顾不得什么,赶忙道:“不!女侠,我已信了,我即刻便布兵守城,决不让山尤贼人入城半步!”
闻言素衣女子白绫稍缓,一双冰冷的眸子盯住孙都副,似在考虑信不信他的话。
“女侠……你请放心,本都副真的信了,真的!本都副当着全城百姓发誓,淳于府尹为证,还请女侠相信,本都副绝非虚言。”孙都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已是胆颤魂惊,此刻要他做什么他都应的。
见此,素衣女子冷哼一声,道:“那便暂寄你头颅于颈上,若有丝毫差错必来取你狗命。”言罢,白绫一收,百姓们只见眼前白影一闪,再看时,那素衣女子已杳无身影。
原来这就是身怀绝技打抱不平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湖侠客啊!百姓们纷纷感叹。
“这位女侠定是知晓了丹城危难,所以来帮我们了。”
不知谁这么叫了一句,于是全城百姓纷纷向着素衣女子离去的方向拜谢。
而在那时刻,泽城州府官邸的紫藤院里,秋意遥一身淡青色盔甲,腰悬长剑,衬着修身俊容,顿掩了那一份病态,显得英姿焕发,丰神如玉,看得燕云孙两眼发红。
“燕辛,去给本公子也找这么一身来,管保公子我穿了比意遥更好看。”
“公子你就算了吧。”燕辛颇是不屑地道,“这一件可就有六十多斤重,你穿上了你还能走路吗?只怕当场便给压垮了在地。”
“这么重?”看着神色颇为轻松的秋意遥,燕云孙不信的挑着眉头,“我看意遥穿着没一点儿事,我怎会穿不了。”
“那自然,秋公子可是身怀绝世武功之人,可不似你四肢不勤脑钝体拙。”燕辛对自家公子说话是从来不客气的。
“燕辛,你不但脑瓜子不聪明,而且这眼睛也有点问题。”燕云孙昂首挺胸,“你家公子我明明潇洒英俊世间难有。”
“得了,我看你只有脸皮厚这一点就远胜秋公子。”燕辛皱皱鼻子道。
一旁的秋意遥听着摇头一笑,“好了,邓骠校与刘守备马上就到了,你们要丢脸也别丢在外人面前。”
话音刚落,便有仆从来报,说邓骠校和刘守备到了,已在正厅等候州府大人。
燕云孙看一眼秋意遥,然后吩咐仆从,“请两位大人来这里。”
“是。”仆从赶忙去请。
秋意遥静静拔出长剑,指尖拭过,剑身清亮。“我还真有些年没有握过剑了。”
“来,耍一套剑法给本州府看看。”燕云孙倚着竹榻坐下,眼睛亮亮地看着秋意遥。
秋意遥一笑,没有理会他。
“想当年我爹见你们兄弟练了一身武艺,也逼着我跟你们一块儿习武,谁知侯爷就叫我们仨大日头底下蹲马步,那毒日头把我都给晒昏过去了,那次可真是吃够了苦头。”燕云孙看着秋意遥扶剑而立的英姿不知怎的便想起了往事,“偏那回你小子一点事也没有,于是我爹便认定了我是假昏,第二日照样赶我去侯府。”
秋意遥听了转头看他,眼中带着一点讪意,“你第二日不就没来了吗,后来听说是在府里大哭大闹了一场惊动了你祖母。”
“那当然。”燕云孙对此毫无愧色,“我要不那么哭闹一场,今日我哪能好端端坐在这,还不给毒日头晒死了。”
“丢脸。”燕辛轻轻吐出两字,保证园中三人都能听到。
秋意遥轻轻一笑,没有再说话。握着剑手腕随意转了几下,仿似掂量着剑的份量。耳边听得园门处传来脚步声,他蓦地扬剑一挥,只见半空中剑光一闪,仿如雪虹华灿,转瞬即消,再看时,秋意遥手挽长剑立于原地,似乎他从没有动过一般。
“咔嚓!”一声,池边的一尊五尺高的圆石蓦地两边裂开。
“好!”燕云孙赞一声。
秋意遥则看着毫无损伤地剑身,神色平淡地道:“这剑虽非削铁如泥,却也还不错。”
“那看来燕辛挑剑的眼光还不错。”燕云孙笑道。
那刻,入得园的邓骠校、刘守备亲眼目睹那迅猛一剑,顿满脸惊色,他们戎马几十年自问功夫亦是了得,否则如何自刀林箭雨中求生,只是眼前这一剑之威力,却是此生不可及。是以看着池边矗立的身影顿生敬意,暗自思索这是何人,竟有这等高强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