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兰七摇首。唇边凉凉的一抹笑。“沒能來得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颜紫昔跳下了悬崖。那一刻。兰澹宁也痴了。站在悬崖边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阿寐找到了他。可是那又怎样呢。虽身边佳人依旧。可悬崖下刚刚殒落两条生命。那是与他一起长大相知相处了二十多年的结发妻子。还有肚子里未能出世的孩子。对于还存着良心的他來说。心中的痛苦与悔恨可想而知。回到庄园。看到两个孩子。看到孩子那双诡异的碧绿眼睛。他心中一直存着的不安与惊疑终于脱口而出‘这都是我之罪孽。所以这双碧眼便是惩戒。可恨我犹不自知。终铸今日大错大恨。’那刻。阿寐的脸色瞬即苍白。直勾勾的看着他。而兰澹宁此刻已全然顾不上了。将自己关入房中数日不出。”
宁朗听到此处忍不住关切的看着兰七。但兰七面上看不出是何神色。
“颜紫昔失踪。兰家当然会发觉。所以兰家的人找來了。查清了前因后果。同样也查到了阿寐的身份。。。随教教主随轻寒之妹随轻容。。。兰澹宁震惊。从來未曾想到朝夕相处恩爱数载的人竟然是魔教的人。自与她在一起。他已全盘托出家世來历。而阿寐依然只字不提。他觉得被欺骗了被戏耍了。痛、恨、怒交加。他冲出了庄园。那刻。他无法面对那一切。而就在那时。他又遇到了正与夫婿游历江湖的红颜知己简微澜。面对久未谋面的知己。他将数年的事尽情倾诉。最后他说‘早知今日。悔不当初。’而这一切都让不放心而尾随他的随轻容听到了。”
宁朗听到此处已说不出话來。只能愣愣的看着兰七。
“若是兰澹宁喜欢了别的女人要离开。或许随轻容不会生气。因为在她看來。他们在一起。是彼此心之所喜是两情相悦。分开。必是因为彼此之心不再欢喜对方。那也是心甘情愿的事。所以。她容不得一个‘悔’字。她回到庄园。抱起两个孩子直奔云州兰家而去。”兰七抬头。碧眸仰视高空。冬阳落在眸中。却融不进一丝暖意。“她到兰家的日子是三月十六日。正是我们的生辰日。她可给了我们一个永世难忘的生辰日。”
碧眸轻轻阖上。片刻后才睁开。兰七才继续道:“她在兰家的祠堂前点起了一把火。将所有兰家人都引到了祠堂。当着众人之面。她对兰家之主兰老爷子说‘这两个孩子是兰澹宁的血脉是你的孙子。该入兰家之祠该上兰家宗谱。’兰老爷子面对这引诱长子的妖女。想起长媳之死。想起失去的嫡孙。心头恨火腾烧。却不怒反笑。道‘若你挫骨扬灰。我便认下他们。’兰老爷子话才落下。不想随轻容却很干脆的一声‘好。’应承了。回头看看两个孩子。最后摸摸他们的脑袋。道‘有你们在。那就可让他日日夜夜悔。年年月月恨。一生都摆脱不了的痛。哈哈……’她大笑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尽数倒入口中。然后纵身跳入火中。再然后轰的一声……呵呵……花家的火雷弹真的威力无比啊。那真真是挫骨扬灰。”
“啊。”宁朗惊喘。一股凉意从头至脚。
可兰七脸上依然淡淡的冷笑。继续道:“兰澹宁赶到家中。见到的便是一场大火。便是那四散飞溅、烧着的碎沫。于是……他一头撞向了祠堂前的石柱。顿时鲜血直喷流了一地。啧啧……”兰七摇着头。“生前倾倒天下的翩翩佳公子死后可是一点也不美。难看死了。”
宁朗已连惊喘都无法了。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兰七。看她衔着笑冷静着说着爹娘的惨死。顿时一股钻心的痛攫住了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静了片刻。兰七才转头看着他道:“多么俗套的一个故事。宁朗你说是不是。”
宁朗摇头。只是心痛的看着她。过得半晌。才问道:“后來你和凤裔大哥就留在了兰家吗。凤裔大哥后來又去了风雾派学艺吗。”
“哈哈哈……”闻言兰七忽然放声大笑。然后又猛然收住。“留在兰家。怎么可能。眼见着爱子惨死。兰老爷子怎能容下我们这两个祸根这两个孽种。可是他作为一家之主是在众人面前亲口承诺了。所以他不能反悔。所以他沒有赶我们出去。他只是对我们视而不见。然后整个兰家便都对我们视而不见。宁朗。你知道什么叫‘视而不见’吗。”
“视而不见。兰家对你们怎么啦。”宁朗紧张的关心道。
“视而不见。就是明明就在眼前。可是你直接踩了过去。如践泥尘。是的。我们就如泥尘。兰家从上至下任何人都可以践踏还要嫌脏污的泥尘。”兰七嗤笑着。“兰老爷子从我们身边走过。哥哥被他撞倒在地。额头都摔破了。可他看也沒看一眼。似乎我们根本就不存在一般。然后兰家的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经过我们身边。也一样的当我们不存在。直接撞倒了。直接从我们身上踩过去。等那些人全都离开了。地上只有我和哥哥趴着。一脸一身的泥尘血印。”
“太过份了。”宁朗气愤不已。握拳叫道。“他们怎么可能这样对你们。你们还那么小。我……我……”拳头握得发叫。恨不能去给那些人一人一拳。
兰七却只是漠然的笑笑。“从那个女人把我们放在祠堂起。我们便呆在祠堂前。原地不动的呆着。因为兰家那么大那么陌生。我们也不知道要去哪。也沒有一个人理会我们。白天黑夜的过去。兰家的人來來往往。可沒有人瞧我们一眼。我们连兰家的一根草一只狗都不如。那草还能有人浇水。那狗还有人喂食。可我们什么都沒有。沒有吃。沒有穿。沒有床。沒有屋。更不会有人理我们……我们实在是饿啊冷啊。可是我们无法吃了一丁点的东西。我们连一片遮雨的瓦都沒有……都忘了在那祠堂前呆了多久。后來。哥哥牵起我说‘我们回家。’然后我们才离开那个地方。走出了兰家。当然也沒有人注意更沒有人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