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川收了匕首,抱着胳膊抬头盯着他:“……现在,把话说清楚吧。”
“我们好像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我死不死关你何事?”他也抱起了胳膊,笑得讥诮。
她突然就哑了,方才那万夫莫当之勇的气势被他一句话打得烟消云散。
因为她发现他问得非常有道理,也非常切中关键。他们根本屁的关系也没有,撑死了不过是自己给他做过一段时间的丫鬟,还根本没怎么干过活。
温柔地抚慰她,杀太子,杀国师,生活在一起的时候经常逗她笑——这些他也可以随口一句“我高兴这么做”敷衍过去。他们不是夫妻,不是血亲,连私定终身的恋人也不是,她实在没什么理由气势汹汹问到人家鼻子上。
或许这又是一次他放出来的诱饵,只要抵制了诱惑,拼死不张口去咬,他就不能得逞。但就算金刚石做的心也禁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压,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去,低声道:“好吧,我认输了。”
咬住他的饵,上他的钩,她已经累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反抗了。
“那句话真的是随口胡说的?”她无力地问。
傅九云点了点头:“嗯,我胡扯的,不用多想。”
覃川吐出一口气,一串泡泡就窜了上去,转身要走,他忽然在后面说:“稍等,这两样东西给你,就当礼物吧。”
她愕然回头,便见他抛来一只细长的包袱,里面装了一卷很大的画轴,还有一只水晶瓶子。瓶口用符纸封了口,内里有一团火焰形状的物事,灼灼跳跃着。那颜色像是水墨画中的淡淡青色——妖之魂才会有的颜色,凡人的魂魄大多是或浓或淡的天青色。
是太子的魂魄。
那卷巨大的画轴被打开后,画中亭台楼阁一一俱现,海水微微一卷,便似平地升起重重华美宫殿,正是垂丝海棠盛放的春季,红与白的花瓣漫天飞舞。她死去的亲人们一个接一个出现在身边,眉目灵动,对她款款而笑,神态温柔。
覃川的手一抖,画轴与水晶瓶一起掉在了海砂里。
“太子的脑袋割下太久,早已烂了,被我丢在野外,这条魂魄我留着毫无用处,你爱怎样随你。”
傅九云合上房门,袖子在那个洞上一拂,贝壳立即恢复原状。
“拿着你朝思暮想的画,好好做个美梦吧!再见了,公主殿下。”
覃川眼怔怔望着那扇无情紧闭的门,忽觉全身的气力都没了。
她从未像这一刻,感到无上的疲惫与无助。
爱着她的人,都已经被她推开,她原本是盼着这个局面的。就这么潇洒而狠绝,孑然一身点燃魂灯赴死。
“拿着画做个美梦吧!”——鄙夷的语气,像是嘲笑她只懂得从虚幻里寻找温暖,一到现实便开始冷漠地逃避。
她蹲下去抱住膝盖,只觉绝望与灰暗,累得很想就这么消失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