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用袖子使劲擦脸,然后发现脂粉又染在新罗裙上,真是乱七八糟一大片,她“哎”地苦笑了一声:“真是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这衣服可是第一次上身,回头娘要骂死我。”
杨慎将湿漉漉的头发拨到身后,摸摸鼻子,突然开口道:“师姐今天这样打扮挺好的,和以前很不一样。”
伊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少年大抵是很少说这种安慰女孩子的话,耳朵都红了,别过脑袋,故作自然。
真的没想到,第一个称赞自己打扮不错的人是他。
她呆了半天,突然笑了起来,这次是真正的笑。
杨慎转身便走,早知道他就不说了,这是什么破反应!
伊春赶紧抓住他,笑道:“好啦,谢谢你,养肾。”她忽然觉得这瘦弱矮小,总用头发遮住脸的少年看上去顺眼多了,于是又道:“养肾你也不错,以后必然是美男子。”
杨慎皱眉看着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要多事安慰她,她的神经比老竹子还粗,根本不会受什么伤害。
“是杨慎啊杨慎!什么养肾!把别人的名字念成这样,你好得意吗?!”
他忍不住爆发了。
伊春赶紧纠正:“对不起,羊肾,我再也不会念错了。”
她娘是外地人,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口音,伊春从小听习惯了也没什么,旁人听来,那口音确实土气的很。
“真是受不了这人……”杨慎咕哝了一句,“今天不练啦,我走了。你也快回去。”
伊春摇摇头,把湿淋淋的发髻拆开,全部抹到后面去,用丝带系紧:“不,一起练剑法吧,我想找点事情来做。”
杨慎握住腰上的木剑,倒也有些佩服她,说道:“也好。不过今天不学拂柳剑法,我陪你拆剑招,要耍多久都可以。”
话音刚落,只觉一道劲风袭面而来,他急忙用木剑架住,大叫:“还没到一寸金台呢!你动手也太快了吧?!”
伊春湿淋淋的长发在身后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说:“你接好了,我可不会手软!”
冒雨在桃林里拆了一下午的剑招,后果就是两人都发烧了,在床上躺了两三天。
师父来探病的时候,伊春正烧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把香炉当作茶水恭恭敬敬地奉上去。
师父于是无奈地叹息:“去躺着,别乱动。”
爹娘在干活,家里只有妹妹二妞,她见到老爷就腿软,根本不敢进来端茶送水,师父只好自己倒了杯冷茶,尝一口便厌恶地丢在旁边。
“烧得厉害么?”他坐在床边,拧了新帕子给她盖额头上,顺便把被子给掖掖。
伊春鼻塞严重,一个劲摇头:“没事没事,师父我明天就能上山了,您老放心。”
师父默然片刻,低声道:“云卿来求我,希望尽早和文静把亲事定下来,我已经答应了。”
伊春突然打了个大喷嚏,鼻涕满面,赶紧用帕子擦擦:“哦,好、好啊。有喜酒吃了。”
他用得着这么急吗?前天去找他摊牌,今天就收到他急着和文静成亲的消息。她跟他告白一下,又不是吃人,至于受了那么大的刺激?
难不成还以为她会死缠烂打?
师父见她神色平静,便稍稍放下心来,又道:“文静年纪还小,才十三岁。我打算安排他俩先文定,等她及笄再正式大婚。”
伊春不晓得该说什么,只好干笑。
“伊春你是个好孩子。”师父突然发了一句感慨,“所以师父对你的要求也比旁人高许多。希望你能成才,继承斩春剑,让减兰山庄名满江湖。师父不愿你像普通孩子一样到了年纪就嫁人生子,蹉跎一生。”
伊春憋不住又打了个喷嚏,捏着鼻子说道:“我、我没事,师父,我知道的。”
“你和杨慎都很用功,师父很欣慰。杨慎如今所学不多,稍显稚嫩,我精力有限,有时候难免疏忽,你身为师姐,也算他半个师父,得空可以多指点他一些。”
这是当然的,她连连点头。
师父顿了顿,神色忽然严肃起来:“伊春,你知道若想继承斩春剑,需要怎样的试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