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的际遇往往只在一个瞬间便被决定下来。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刻意安排。但人生就因为各种各样不同的、人与人之间的际遇,而显得变幻莫测。
譬如伊春遇到宁宁,也只不过是个寻常午后,她闲着没事与杨慎继续逛庙会,然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这个快要饿死的骨瘦如柴的少女。
她蜷缩在一团脏兮兮的茅草上,像一只快要断气的小猫,只有眼里偶尔流窜过的光芒让人相信她还活着。只是活得很痛苦。
倘若少女遇到的是舒隽,他大约会指使小南瓜把她脚上那双还算干净的鞋子脱下来,然后众目睽睽之下见死不救,甚至回头就寻个由头把鞋子给卖了赚点零花。
倘若遇到的是晏于非,他见惯了横死街头的苦命人,眉梢也不会动一下,淡若清风地走过去。
少女很幸运,因为她遇到的是伊春。
所以她被带回客栈,睡在柔软的床上,所有伤口都被悉心包扎好,伊春的手不停在她额头上抚摸,声音轻轻的:“没事啦,你先睡一会。起来就好了。”
宁宁顺从地睡着了,大约是感到安心。
再次醒来,是第三天的傍晚。伊春正在屋子里替她熬药,窗口吹来的风带着潮湿的粘意,还有桃花的香气。
宁宁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忽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伊春猛然回头,便见到她亮若星辰的双眼,仔细一看,这女孩子长得还挺秀气的,只是那双眼过于明亮,不像一个将死之人。
她笑道:“我叫葛伊春,还有个师弟,他叫羊肾,在隔壁房间。我们是在庙会上看到你的。受了那么多伤,是有人欺负你吗?”
宁宁沉默片刻,说:“我爹娘欠人钱财,无力偿还就把我卖了。打我的人是恼我不肯接客。”
老套的苦命身世,却总能引来人们的同情与眼泪。平淡的口吻,更能令人感到揪心。
伊春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叫宁宁,多谢姐姐救命之恩。”宁宁在床上给她磕了两个头,“我已无处可去,求姐姐收留。”
伊春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虽然心里明明知道出门历练不可能带着一个累赘,但拒绝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的出口。
正是为难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跟着门被人一把撞开,杨慎的声音略显惊惶:“师姐!大事不好!”
他一阵风似的奔进来,见到床上跪着的宁宁不由一愣,却也没工夫理会她,只把手里的一张纸举起:“你被通缉了!”
伊春吓了一跳:“被……被通缉?!”
她接过那张纸,原来那是一张告示,上面画着一个头发乱七八糟的女子,面容有七八分像自己,下面还写着一行惊心动魄的红字:杀人潜逃,知情者如实禀告,重赏。
她惊得眼前发黑,喃喃道:“杀人……潜逃?我杀谁了?”
杨慎急道:“还记得逍遥门那个女公子吗?我打听到了,她前几天忽然被人杀了,逍遥门那帮人不知为何一致栽赃到你头上!现下已经报官,掌柜的把你供出去了,官兵马上便到!”
伊春脸色煞白:“可……无缘无故就这样栽赃?没证据吗?官府不调查清楚?”
“官府向来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谁管你一介小民死活!先别说这些了,你快把头脸遮住,找个僻静的小道逃吧!”
杨慎推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