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的光潮终于收回,万鼠妖君像一块被拧干的抹布砸在地上,看上去只剩一口气。
糟糕的是,令狐看上去好像也只剩一口气了。
秦晞懊丧地松开手,却觉她没骨头似的顺着他整个人往下呲溜,竟已晕了过去。
不晓得什么缘故,她像是掉进过水里,衣服和头发都结了冰,而且看着像是在地上被拖了一段,衣衫破裂,斑斑点点的血迹渗出来。
可她最重的伤在手腕,被铁荆棘术刺穿,血流不止。
真是没常识的大荒人,铁荆棘术怎能碰?
无名的怒火开始灼灼跳跃,找不到可发泄的对象。
秦晞一言不发疗完伤,脱下身上的霜色氅衣罩住她,便在此时,行宫内传来动静,修士们终于吵吵嚷嚷地找出来。
他们多数是被姜书用冰水泼醒的,一个个满头结冰,什么情况都没搞明白,就被告知外面有妖君要戕害太上脉,只得慌忙出来寻找,此时乍见万鼠妖君几乎成了老鼠干,登时纷纷惊呼。
赵振面颊上犹带被抽出来的红痕,只急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鼠妖莫不是那个被褫夺了封号的?为何他……”
秦晞扫视一圈,没见着周璟,便道:“这些回头说,我先去找丛华。”
赵振终究老成些,急忙拦住:“榣山甚广阔,只怕还有什么厉害妖类潜藏,万鼠妖君和这位师妹先让我师弟妹们送回水榭,我们剩下的去找丛华兄,有紫合镜在,断不会错过一丝痕迹。”
送回去?又让她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离开视线?不可能。
秦晞一把将昏迷不醒的令狐蓁蓁抱起:“我带她一起。”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周璟失踪了。
修士们几乎把榣山翻了个底朝天,他却像一片融化了的雪花,毫无痕迹。
赵振见秦晞眉头紧皱,便安抚道:“丛华兄修为精湛,不至于被大荒这里的妖所害,等天再亮些我们上妖兽坐骑再细细找一遍。只怕行宫那些妖兵守卫也要醒了,此事绝不能叫他们发觉,我们先回去。”
秦晞低声道:“……他是被劫走了。”
周璟于剑道武行上十分犀利,术法却不算上乘,遭遇摧魂阵自然更难以脱身。他倒是不担心周璟轻易丢命,身为太上一脉的修士,比眼下更可怕的危机都遭遇过,唯一不确定的是,昌元妖君究竟打算干什么。
如今想来,炎神之宴下,妖气被压制到虚无,修士无法察觉,且神迹素有惑人失踪的传闻,确然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可见这是布置周密的计划,绝非冲动行事。
然而,为何?
大荒的妖君们虽然个个嚣张跋扈,但能当上妖君,总归要有些眼光见识的。百年前一战,太上脉让大荒吃足了苦头,连荒帝也要让三分,两个妖君却阴魂不散,从南之荒追到西之荒,难以相信是为了栾木与臷民庄愤恨至此。
“回水榭。”
他有很多话要问万鼠妖君和那个牡丹花妖。
谁想水榭里却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众修士刚踏上九曲桥,便见白玉台上横着一只巨大的银色收妖铃,本应被困在其中的墨澜伶人正被一位绝色女妖提在手中。
女妖长裙如金光织就,身量高挑,正是忘山伶馆的虞舞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