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脉主端坐妖兽坐骑背上,拂尘轻扫,柔和的风立即便将弥漫废墟间的烟尘吹散。
昌元妖君这座几乎拆了半座重阴山做成的山洞已彻底消失,遍地疮痍间只有一片黑石平台完好无损,四周塌陷无数深坑,地牢与地宫已统统暴露出来。
平台上站着一位衣衫凌乱的少女,飞刃群紧紧贴合在一起,最后只变成一根三寸透明飞刃,绕着她极灵活地打转。
她脚旁只有半片裂开的蝙蝠翼,想来是昌元妖君能留下的最大一块身躯。
龙群飞刃之下,大半座重阴山都碎了,这杀招时至今日依旧霸道而几近无解。
似是听见天顶的雷声与钟声,她转身朝这里走了两步,大脉主看清她的面容,微微一怔——果然与令狐羽十分相似。
当年令狐羽死前曾留了一道绝笔给自己,提及与宠妃有一个孩子,可他急匆匆赶来大荒时,孩子早已不知被谁抱走了,连南荒帝都不知此事。若非那灵风湖的小姑娘跑来太上脉告知昌元妖君找麻烦,叫他怀疑起令狐蓁蓁的身份,只怕到今天仍在暗地查找。
一旁的南荒帝双目赤红,声音极低,甚至在微微发抖:“孽种……孽种……他们、他们竟敢真有了后人!”
这位荒帝当年受刺激太深,严禁任何人提及此事,此时骤然知晓那两人有孩子,加之受了?草影响,只怕心绪大乱。
大脉主拂尘微微一甩,混了灵气的风将他身上?草的气味稍稍冲淡,淡道:“陛下息怒。”
风将少女散乱的长发吹去背后,她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这次南荒帝彻底僵住了。
真像,像令狐羽,也像她。
一般模样的琥珀色清浅眼眸,比常人稍浅的发色,眉眼秾艳而妖娆——一别五十年的容颜,却犹如昨日初见,茫茫天渺渺地,魂魄归于何处?她对这世间再无眷恋了?甚至从未入梦来。
他张嘴想说话,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眼怔怔看着她往这里走了两步。
忽然之间,绕着她翩跹灵活翻飞的飞刃如烟雾般散去,她面色骤然变得惨白,大团大团的血从口中喷出,旋即一头栽倒在地,竟晕过去了。
是方才的天雷伤到了她?
南荒帝下意识便欲搀扶,一道玄青身影更快了无数,骤然落在台上,却是那年轻昳丽的太上脉修士,他弯腰将令狐蓁蓁抱了起来。
似曾相识的一幕,同样的太上脉修士,同样的琥珀眼珠少女。
五十年的时光突然间尽数倒流,南荒帝仿佛又看到那一天,她浑身是血,一个字也说不出,被那残忍的太上脉修士抱起,静静断了气。
他陡然生出一股近乎暴戾的杀意。
奇异而磅礴的妖云似巨手张开,遮蔽大半天空,杀意如凛冽的寒刃铺天盖地。
南荒帝阴鸷的声音几近微不可闻:“……把她放下,令狐羽!放了她!”
大脉主不禁摇头,这位荒帝原本颇儒雅温和,令狐羽一事后性情大变,此时被?草影响,已如不可理喻的疯魔暴君一般,根本没法和他谈正事。
他如铜钟轻鸣的声音缓缓响起,声线里仿佛带着一种能镇定心神的柔和之力:“陛下,令狐羽死在五十年前,这姑娘是否真为他二人的血脉,仍有待商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