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笑道:“两国虽然和好,然而贵国如亲王这样念念不忘两国之仇的人并非少数,我国若不练习水军,只怕贵国大军早就过江了,德亲王久镇长江,难道不知此中情况,何况,我国既然早已和贵国结好,我皇妹乃是父皇爱女,远嫁南楚,近年来不仅往来频繁,而且通商通婚,哪里像蜀国一样闭关锁国,我国早就有军议,不攻蜀以免心腹之患,就平南楚以求清卧榻之侧。”
赵珏冷笑道:“岂有此理,十年来,我南楚每年入贡金银财帛,可是贵国却从不肯出售兵器良马,若是真心结好,怎会如此,王后虽然是大雍公主,然后国家大事,怎么能顾忌妇人,郑武公为攻打胡国,先以爱女下嫁之事,赵珏不敢忘记。”
秦公子怒道:“德亲王如此侮辱我国,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仔细想来,亲王所虑,也不是没有道理,请听在下为亲王解释。我国禁绝武器战马的出售,并非针对贵国,我国北方边境不宁,边军战士日夕枕戈而眠,如何敢出售战马兵器,何况贵国久据江南,江南都是河流湖泊,贵国若不想攻打大雍,为什么要战马,难道是想攻打蜀国么。”
赵珏语塞,尚维钧连忙转圜道:“王爷和秦公子都有些失言了,今日我等聚议,并非是为了意气之争,还请二位不要记恨。”
赵珏和秦公子双双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表示放弃争论。
秦公子喘了口气道:“我国谋蜀,固然是因为蜀国执拗,不肯称臣,虽然结盟,却又履背盟约,最可恨的是,我国盐区产量不足,其余部分需要从蜀中购买,蜀国屡次提高售价,蜀中特产丰富,蜀国据宝地而聚敛,此事实在不能容忍,如果我们两国攻下蜀国,愿意与贵国平分蜀中人口土地,你我两国隔江而治,到时候南楚军力大增,我大雍还有边患,南楚据长江全境,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若是这样,德亲王都不放心,认为不能抵抗我大雍,倒不如趁早弃甲投降,难道南楚只想偏安江南,生死受人主宰么?”
赵珏默然,却只是摇头,他心知南楚兵卒战力不强,若是攻打蜀国,只怕大部分土地人口都会落到大雍手里,什么平分战果,到后来还不时谁打下来的就是谁的。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出赵珏脸上坚决的神色,看来不论如何舌灿莲花也不能改变他的心意,李显眼中闪过苦恼的神色,看了梁婉一眼。梁婉站起身来道:“今日大家都累了,若不嫌弃,请诸位到楼下用餐,妾身准备了消暑的酸梅汤,请诸位品尝。”
尚维钧站起身来笑道:“梁小姐的宴席一定要参加的,请请。”
赵珏站起身来,看看秦公子,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在大雍身居什么官职?”
秦公子裣衽道:“在下秦铮,齐王帐下效力。”
赵珏笑道:“秦公子舌如利剑,赵珏佩服,只是有些事情就是说得再好,也抵不过实力和利益,我南楚自认没有资格和大雍分庭抗礼,若是大雍进攻蜀国,我南楚理应厉兵秣马,以求自保。”
秦公子看赵珏如此固执,苦笑道:“德亲王择善固执,非言词所动,秦铮孟浪,还请王爷恕罪。”
赵珏微微点头,道:“本王军务繁忙,就先告辞了,还请诸位恕罪。”众人没想到赵珏如此绝决,原本打算在酒酣耳热之后再良言相劝的,此时只得无可奈何的相送。几人都不时的交换眼色,我心里一动,突然站起身道:“诸位大人都已经劳顿,就由下官相送王爷。”齐王等人都没有情绪理会,尚维钧苦涩地道:“也好,也好。”
我跟着赵珏走了出来,赵珏有些疲倦,我仔细的看着这个年仅三十的亲王,这些年来他的压力一定很大,三年不见,他的两鬓已经微霜,而他的身上流露出坚毅不拔的气势,这是我南楚的擎天柱啊,我又是敬仰,又是替他难过,苦心孤诣不能为人理解,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勇气呢。赵珏察觉到我的目光,淡淡问道:“你是谁?”
我恭敬地道:“下官江哲,翰林院侍读,现在在国主身边伴驾。”
赵珏吃了一惊,问道:“你就是江哲,为什么会跟齐王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