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默认,片刻之后道:“我有一位师弟在南海行商,他和我乃是生死之交,你若肯前去,他必然会好好照顾你。”
薛秋雪默然,就在裴云以为她不会接受的时候,薛秋雪淡淡道:“谢谢你,我听说南海风光奇特,还有夷人往来,很早就想去看看了。”
裴云的事情就这样大事化小了,虽然多名御史和很多朝臣纷纷上表弹劾,但是薛小姐的谢罪书一呈上来,这些弹劾就没有了力量,而薛小姐也消失了,虽然薛家对外声称薛小姐已经削出家,可是却没有知道她在何处落。这个可悲可怜的女子就这样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当中,没有人知道薛小姐早已在程国公的家将护送下离开了长安,离开了这令她心伤万分的苦痛之地。
可是事情的结果也不像我想像的那样如意,裴云还是受到牵连,虽然没有降职罚俸,可是皇上指派了夏侯沅峰兼任禁军北营的副统领,这样一来,本来铁板一块的北营还是被硬生生的插入了一个钉子。偏偏夏侯沅峰风度翩翩,长袖善舞,又是皇上宠臣,所以很快就站住了脚,幸好裴云素来深得军心,还不至于被架空,总算夏侯沅峰也不敢过于急进,局面陷入了僵持阶段。
坐在凉亭之中,享受着习习的晚风,淡淡的草木清香扑鼻而来,我口中含着一片刚刚摘下来的竹叶,专心的吹着一简单的曲子,那没有什么技巧,却是委婉动听的乐声随着夜风流淌在寒园之中,一曲终了,小顺子的身影出现在远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我心情烦闷或者忧虑的时候,我就抛却一切,坐在这里吹着竹叶笛,这总是能让我心情平静下来,我从没忘记桑先生的诊断,既然不能远离尘嚣,那么只好用这种方式洗涤自己的心灵了。事实上,寒园中的侍卫都知道在我吹叶笛的时候是绝对不能打扰我的,就连小顺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曾经有一个本来颇受我看重的侍卫只因犯了这条规矩,被我逐出了寒园,自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触犯我的逆鳞了。
接着小顺子递过来的香茗,我笑道:“裴将军虽然受到些挫折,但总算不至于影响他今后的前途,其实我们也不算失败,反正我们看重的是裴云这个人而非那一营禁军,明天下帖子邀请裴将军来寒园做客,邀请殿下也来作陪。”
小顺子淡淡道:“殿下已经邀了裴将军明日来府上,既然公子也想见他,我去告诉殿下将宴席开在寒园吧。”
我摇头道:“既然殿下已经相邀了,我就不去了,有些事情还是让殿下自己去处理吧,对了,少林怎么样?”
小顺子皱眉道:“名门大派果然沉得住气,现在还没有动静。”
我微微一笑道:“若不是这般谦抑隐忍,你以为少林凭什么经久不衰,百多年来,多少帮派昙花一现,就是少了这份气度,有时候世事就是如此,仰而求怎如俯而就,若非俗事牵绊,我焉能在红尘久住,小顺子,你的武功本来是极好的,只是我见你出手太过狠辣,少了几分隐忍,总觉得不妥,所谓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奇不能胜正,用兵打仗不能一味用奇,我想武功也是如此,你好好想想。”
小顺子若有所思,正在这时,一个平和的声音说道:“江檀越果然是灵性天成,这个道理老衲乃是四十岁之后方才明白的。”
我心中一震,这个声音柔和清远,仿佛近在耳边,可是我自认六识过人,分明百丈之内绝无这样一个人,我看向小顺子,小顺子却是想得入神,显然早已忘记了保护我。我转念一想,突然笑了,道:“慈真长老莅临寒园,真是蓬荜生辉,请恕哲不便远迎,请大师到园中相见。”
眼前仿佛一花,一个穿着灰色僧衣的中年僧人出现在园门口,缓缓走来,我极目望去,只见这个中年僧人相貌清秀,面如满月,眉心一点胭脂红痔嫣然如同丹朱,怎么瞧去也觉得这位僧人只是一个寻常和尚,可是我却隐隐觉得这位大师缓缓行走的步伐,一举一动浑然天成,好像和这天地乃是一体一般。小顺子这是也抬头看去,眼中神光闪烁,他虽然知道这人身份,但是天下之人在他看来都是可有可无之人,所以他反而起了杀意,这样一个人若是要伤害公子,自己可得有能力阻止才行。
他杀意一起,只觉得四周强大的压力向他逼来,他心中一惊,看向公子,却觉江哲神色没有变化,便知道这种压力只针对自己,便全力抵抗,但是那种压力越来越强,他只觉得隐隐似有人在自己耳边念诵佛经,要自己忍受屈服,可是他心志本是十分坚定,反而死撑着不肯后退,那种压力越来越强,小顺子只觉的周身上下几乎动弹不得,突然他心中一动,收了一些抗力,果然那种压力减弱了一些,他冷冷一笑,突然周身上下杀气冲天,那种杀气冰寒刺骨迅蔓延在寒园之内,奇异的景象出现了,明明是夏日黄昏,可是寒园从园心凉亭到园门之间,一半是秋风萧杀,一边是春意融融,两种气势相争,那萧杀之气虽然越来越弱,可是那种誓死无归的气魄却是越来越强,就连那种融融的气息也渐渐带了些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