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凛在幽冀身份尊贵,平日所见之人多是英雄好汉,就是怒极恨极,最多辱骂他为虎作伥,或者骂他残酷无情,何曾有这般惫赖人物,当众竟敢辱骂于他,闻言不怒反笑,目光一扫,淡淡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陆水黑龙褚老大,江水中游六大水寇,阁下能够位居第五,想必是名至实归,必定是武功高强,手段狠辣,胆大包天的人物,难怪不将本座看在眼里,想必一会儿上场交手的也有你一个了,若是等不及,何不现在就和本座较量较量,本座可以保证,就算你不幸落败,这一场也不算在十阵之内,褚老大以为如何?”
那大汉头上青筋迸起,虽然西门凛言语客气,但是语气中的轻蔑就是三岁小儿也听得出来,褚老大本就是烈火性子,当下就要出战,却给身边几个年轻水贼死死抱住,这些人想必是已经熟稔非常,各自制住手脚关节,那大汉虽然暴跳如雷,却是挣脱不开,在他身后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一身布衣,面色阴沉,高声道:“西门统领豪气干云,我们大当家理应成全才是,只是此次我江东英雄赤壁会盟,共讨北贼,未得盟主号令,请恕我等不敢犯了盟主法度,待到盟主亲至,统领大人自可向盟主提出挑战,到时候我们大当家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西门凛听了微微一晒,知道这人不过是推诿罢了,若是师冥当真来了,是万万不会让褚老大这级数的高手上来丢人现眼的,就是以自己的身份,也万万不会向一个二流人物挑战,若是给人误会自己恃强凌弱,那么燕山卫可会因为自己这个统领而丢尽颜面呢。
正在这时,却听杨宁冷冷道:“何必等到什么盟主前来,决战之前先来几战热身,也是理所当然,你若是不敢和西门统领交手,那么可敢和我动手。”
西门凛闻言一愕,这褚老大的武功不过平平,杨宁是何等的武功身份,怎会主动向一个粗汉挑战,他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杨宁负手立在身后不远处,眉宇间神采飞扬,那原本清秀端正的容貌仿佛焕发出无比的光彩。
那诸老大见挑战的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深觉受辱,两臂一振,用上了神力,那几个年轻水贼再也无法压制首领,都是踉踉跄跄跌撞开去,褚老大怒骂道:“贼厮鸟,老子就和你——”,还未说完,已经被那中年男子一把捂住了嘴巴,那大汉手舞足蹈地挣扎个不停。
那中年男子面色苍白地道:“岂敢岂敢,子静公子乃是新任魔帝,听涛阁一战,血流成河,令得小儿不敢夜啼,我们当家何德何能,怎敢接受公子的挑战,若是言语有不周之处,还请公子大度宽容才是。”
杨宁听得一怔,魔帝尊称可不是随便称呼的,自己既不是当代宗主,就是宗子之位也未明确到手,更何况就算是自己做了宗主,也需经过种种试练才有被尊为魔帝的资格,只不过这些乃是武道宗内部的隐秘,杨宁自然不会随便对外人提及,若是出言辩驳,更是自寻烦恼,所以只是淡淡答了一句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胡言乱语,在下虽是武道宗嫡传,却非是宗主,不敢当帝尊之称,更何况,这魔帝两字也是你配叫的么?”说到最后一句,神色虽然依旧淡然,但是杀意却已经隐隐透了出来。
那中年男子心中巨震,知道自己一时慌乱,却是犯了魔门弟子的大忌,要知道武道宗主虽然有魔帝之称,但是魔门弟子自己却是不承认的,天下哪里有人喜欢称自己为魔呢。故而魔门六宗,在魔门弟子口中却是自称圣门六宗,而武道宗宗主乃是六宗共尊的武帝。这魔帝二字若是私下说说也就罢了,毕竟法不责众,就是魔门可以一手遮天,也多半只能眼睁眼闭,但是像他这样敢当着武道宗弟子的面称一声魔帝的,只是世上没有几个人有如此胆量,就是白道之首的翠湖弟子在此,也只能恭恭敬敬称一声帝尊。他心中不由大为慌乱,连忙高声道:“帝尊恕罪,小人失言。”虽然他也知杨宁年少,可能真的不是魔帝,可是只见他如此年少,就在岳阳做了那样骇人听闻的大事,想必武功已经是绝顶品级,纵然说错了,但是想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何况当下的要务就是打消这少年的杀意,也就顾不得有拍马屁的嫌疑了。
岂料就在这时,另外一艘悬着青龙牙旗的战船上面却有一个鹰目蓝衫中年人冷笑道:“什么帝尊宗主,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也值得你文老二如此奴颜婢膝,当真是丢尽了‘骷髅会’脸面,褚老大,你莫非就看着属下这般自作主张么,难怪你骷髅会明明兵强马壮,却是只能屈居第五。”
这悬着青龙牙旗的战船上是六大寇排在第四位的“青龙堂”,那蓝衫中年人正是青龙堂的大堂主顾洋。近两年骷髅会异军突起,干掉了原来名列第五的水寇势力,晋身六大水寇之列。骷髅会平日多半在陆水纵横,每遇大买卖,便从陆溪口进入江水劫掠行商,而青龙堂却多在黄盖湖盘踞,每每通过太平河杀入江水,双方地盘接近,为了争抢生意,不知道血拼了多少场,彼此早已经是势不两立。今日顾洋见到身为骷髅会军师的文老二文缙儒这般怯懦,鄙夷之余也觉得自己面上无光。毕竟双方抢生意,他已是不知道吃了多少亏,多半都是中了文老二的圈套,若是让外人知道,令青龙堂连连受挫的骷髅会的军师竟是这么一个软骨头,岂不是连累青龙堂丢尽了面子么。江水之上争雄,除了武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声威,所以他才会出言怒斥,想要激怒褚老大,让骷髅会出去和那什么新任魔帝拼个死活,若是胜了挽回面子自然是好,就是败了最多削弱一下骷髅会的实力,对他又有什么坏处呢?
果然此言一出,褚老大和文老二都是面色大变,褚老大一把挣脱军师,大喝道:“拿老子的兵刃来,趁着盟主还没来,先打上一场热身最好。”
文老二冷汗涔涔而下,他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是万万没有法子拦住褚老大,只见他原本出身名门,自然知道许多隐秘,不像褚老大、顾洋这些人,多半出身草莽,对于已经消失了七十年的武道宗和几乎已经风liu云散的魔门并没有太深的认识,他自然知道这少年的出现代表着什么,七十年后,这个少年再度以武道宗传人身份出现在江湖上,不论是为了立威,还是为了武道宗特有的修练方式,杀的血流成河将是他最好的选择。他几乎是绝望地望着褚老大,心中将顾洋骂得狗血喷头,暗道,你小子想要自己寻死也就罢了,怎么还将大当家也拖下水呢。不过他心中唯一的安慰就是,在顾洋口出不逊的时候,那少年一双幽深冰寒的眸子已经瞧向了青龙牙旗,或者倒霉的不只是自己一方吧。
这时候,褚老大已经从亲信的属下手里接过了一柄镔铁单锋大剑,剑身长达五尺,剑柄剑身浑然一体,一副沉甸甸的模样,这哪里是江湖人使用的轻灵长剑,分明是沙场争锋的凶器,褚老大骂骂咧咧地喊道:“还不准备小船,送老子去浮台,等老子砍下这贼厮鸟的人头,姓顾的,老子再和你算帐。”他轻功寻常,武器沉重,所以要船登台,其实这浮台孤立水中,除非轻功出众,绝难凌空跃到台上,就是一流高手,没有小船相送,也没有法子登上浮台,所以众人也不嘲笑褚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