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绮闻言不觉心惊,她早已对素未蒙面的廖水清生出戒惧之心。此刻听他这样说法,不免担心起那名紫衣老者来,不料那紫衣老者却是一声冷哼,漠然道:“主上若肯循规蹈矩,别人怎会误解,天气这样冷,又刚刚下过雪,主上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穿那件银狐皮裘,非要穿这么一件不耐风寒的葛衣,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葛衣人不耐烦地挥手道:“你在船舱里烧着火盆,简直是温暖如春,若是穿上皮裘,岂不是要热死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不会受寒的,西门先生,还有这位姑娘,你们都上来吧,若是我再不回舱去,只怕老古就要赶人了。”
西门烈似是已经习惯了葛衣人的脾气,微微苦笑之后便拉起绿绮,掠到船头之上,果然两人一上船,那紫衣老者便催着葛衣人进舱,西门烈也不等主人肃客,便拉着绿绮走进舱去。
前舱并没有分隔开来,所以显得十分宽大,绿绮一进门便看到对面挂着九州舆图,将整面舱壁都遮挡住了,乍一看去,这幅舆图和从前见过的没有什么两样,细细端详之下,绿绮才发觉这幅舆图对天下河流绘制得十分详细,反而是那些山川关隘,兵家必争之地非常简略。除了这幅九州舆图之外,四下地舱壁上也尽是各式各样的舆图,还有一些堤坝、沟渠设计的图纸,地上到处都是书卷木简,堆积如山,几乎没有立足之地,惟有船舱中间有一片空旷的地方,却也摆着几十根红色地算筹,虽然早已经凌乱不堪,却也可以看得出刚刚进行过一场演算。
船舱之中其实并没有像葛衣人所说的那样温暖如春,仅在门口左右各放着一个火盆,勉强不至于令人手脚冰寒罢了,想必是葛衣人担心不慎着火,毁去了舱中书卷舆图,这才如此决定,不过那火炭倒是极品,虽然火焰熊熊,却没有多少烟火气息,反而浮现出缕缕幽香,令人心旷神怡。
紫衣老者挥袖推开那些算筹,又搬走旁边的一些书卷,整理出一块空地,拿了三个蒲团过来,这才勉强整理出待客的所在,葛衣人自己拣了一个蒲团坐下,又招呼西门烈和绿绮坐下,嘻嘻笑道:“老古,我记得今年地青城雪芽还剩下半斤,你烹了茶端过来吧。”不等紫衣老者点头便又转头对西门烈道:“我这里别的没有,蒙顶甘露、青城雪芽却是必备的,我记得西门先生原本是更喜欢蒙顶甘露的,只是偏偏今年地甘露略嫌苦涩,我一篓都没有留,所以只好请你喝青城茶了,其实陆羽茶经上说‘茶生蜀山青城丈人峰,为茶中上品’,青城雪芽原也不比蒙顶甘露逊色的。”
西门烈淡淡道:“水清不必费心了,其实不论是蒙顶甘露还是青城雪芽,我都是喜欢的,只是从前喝惯了甘露,所以每次见面,也就因循了。”
葛衣人闻言神色有些微恍惚,半晌才道:“以前每年我得到最上品地甘露,总是送一半给郡主,你经常去看望她,也难怪会喝惯了甘露,这些年来想必她已经不再喝甘露了吧?”
西门烈意味深长地道:“郡主是否还喜欢甘露,在下倒是不清楚,只是从二十年前开始,再也没有极品地蒙顶甘露送上门来,郡主地性子是宁缺勿滥,所以的确是不再品尝蒙顶甘露了。”
葛衣人闻言神色微变,终于收敛了那种形之于外地飞扬气息。正色道:“西门先生不必用言词相激,平烟已经将事情经过全部相告,子静既然是
子,他地心上人我是一定会救的,只是我的身份你也若不提出些许条件,却也有些说不过去。”
西门烈心中一沉,缓缓道:“不知道水清有什么条件,希望不要过分苛刻。”
葛衣人微微一笑。道:“我的要求也不多,就让子静离开中原一段时间吧,三四个月不短,七八个月不长。等到尘埃落定之后,他再回来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