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仙:“你怎么知道?”
长明:“你的表情已经表明答案,我的猜测是对的。看来你不仅想入道门,而且这已经成了你的执念了。”
许静仙沉默片刻。
“我小时候,曾经见过道士在天上御剑飞行,很是神往,就闹着让我爹带我去本郡最大的道观拜师,我还记得那日恰好是三清讲道日,人山人海,有不少像我这样的小孩子,都在高人面前排队,想让高人探一探根骨,瞧瞧自己有没有修炼的资质,我爹便让家仆赶紧带我过去排了。”
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许久之前的往事,但许静仙回忆起来,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好不容易轮到我,我满怀期待上前,等着那道人说我可堪造就,把我收列门墙,谁知道他摸着我的手腕和额头半晌不说话,面色凝重,对我爹说,此女媚骨天成,日后若嫁入皇亲贵胄,定为祸国妖姬,若是走修炼之路,恐怕也会误入歧途。”
“当时我一听就哭闹起来,大骂给我看相的牛鼻子不安好心,可我爹不让我骂,还拉着我给那臭道士赔罪,后来我才知道,那臭道士叫谢春溪,乃是金阙道宫掌教。”
长明点头:“谢春溪当年大败佛门首尊妙度,是有几分本事的。”
许静仙冷笑:“那年我方才七岁,七岁便能看出我是祸国妖女了?可正因为他有名声有本事,说出来的话才更为致命,我爹后来又带着我去给其他道士看,那些人无一敢推翻谢春溪的结论,不管我想拜入哪个道派,最后都被拒之门外。既然不让我修道,那我就修魔好了,既然说我是祸国妖姬,那我不混出个样子来,怎么对得起谢春溪那老匹夫对我的评价!”
她一气说完,略加平复,转眼又换上笑脸,柔柔娇嗔。
“都怪你,干嘛挑起人家对旧事的回忆,害人家差点动怒,小心肝到现在还扑通扑通跳呢!”
“你的确媚骨天成,谢春溪没有说错。”
长明这句话说完,便看见对方眼中骤然燃起的杀气。
杀气随即藏在盈盈笑容下,许静仙娇滴滴道:“明郎怎么这样说我!人家长得漂亮,就是媚骨天成没有慧根吗,那怎么不说男人自己把持不住才会被我蛊惑呢?”
长明根本不受影响,话音依旧徐徐。
“但,媚骨天成未必就得修魔功,心正神清也并非就一定得道,更何况,你灵台一点明灯未灭,便是身在魔门也不肯有片刻懈怠,看似委身周可以麾下,却每日都要坚持修炼,以求突破,不肯走魔门中人常见的捷径。我观你面相,有媚骨而无媚气,可见连采阳补阴这等捷径,都很少采用。当年如果入道入佛,今日也未尝没有成为高手的可能。”
许静仙笑道:“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为了讨好我,套近乎吗?”
长明:“还有机会。”
许静仙蹙眉,强忍不耐。
长明没有卖关子。
“九重渊里有一种养真草,生在人力不可及之处,若能拿到,进可令你修为更上一层,退可伐经洗髓而不伤及根本。周可以不是许诺等你归来,就给你东海鲛绡吗?在我看来,借助外物不如自身强大,既然周可以让你带我往九重渊一趟,福缘巧合的话,一株养真草就够你受用一世了。”
许静仙:“我从未听过什么养真草,焉知不是你随口胡扯?”
长明:“你可以去问问周可以,便知我所说是真是假。”
许静仙心说我活腻了?刚从宗主那“逃”出来,怎么可能又回去送死。
不可否认,对方这番话,让她的心思开始动摇活泛起来。
她原本的打算是,将长明送到九重渊附近,任由他自己找路,自己则回来复明,谁都知道那地方九死一生,就算长明死在里头,也是很合理的。
但宗主这人喜怒无常,一会儿一个主意,谁也说不准他到底想不想让长明活着回来。
万一自己把人丢在九重渊,宗主不乐意了,找她算账,那她上哪儿再变个大活人出来?
能被当成人丹送去给宗主还安然无恙的人从未有过,长明是例外之中的例外,从二人方才的情形来看,必定是过往有些渊源,指不定是这人让宗主因爱生恨,才会愤而剑走偏锋,以人丹练功……
不知不觉,许静仙已经脑补了一段爱而不得相爱相杀的恩怨情仇。
“我不太明白,明郎既与宗主如此相熟,方才为何又打了个你死我活?”许静仙半真半假试探道。
“有时牵绊越深的人,见面才越是不得安宁。”长明也半真半假地回答。
许静仙:“这么说,你们果然是旧识故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