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打了个喷嚏,从鼻孔里喷出一片细碎的冰渣。生于极北之地,这里的黑暗和寒冷就像当初包裹着它的蛋壳一样,既是安稳却也是束缚,只有前方那团涌动的能量让它真的欢喜,总想靠近再靠近,最好把它含在嘴里,那才让人放心。
烛龙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心路历程,但本能让它的注意力全在那团能量上,就是这团能量不怎么乖,它会跑,一旦跑得太远,它吸收能量的速度就会减缓。这让烛龙有点不太高兴,所以它又喷了—下鼻子,便朝着前方滚动的能量团追了过去。
烛龙的心思人类没法领会,但白欣却能够感觉到它的变化∶“烛龙在恢复……”这意味着接下来烛龙会更快更强更灵活,所以霍青就会更危险。
只有顾融头都不抬,奋力挖掘∶“霍青能撑得住。庄卷那里怎么样了?”
庄卷正在到处巡视。除了顾融之外,他是唯一没注意霍青的人。现在他看起来简直像只长脚蜘蛛,从腋下和背后新生出的六根藤喜已经延伸到二十多米,蛇一样在地面 上滑过讨,搜索着这文冰水封世界里可能存在着的那一点生机。
张晟看看这巨大的山谷,简直感觉有些绝望∶“真能找到什么东西吗?”庄卷已经尽力扩大了异能的感知范围,但跟整个山谷比起来简直像拿牙刷去刷厕所。
就算这山谷里真有女娲留下的什么东西,又得花多少时间去找? 关键是,霍青撑得住吗? 万一霍青失手——不,就算霍青不失手,时间久了烛龙吸收到足够的能量完全活跃起来,还会庄卷议么找吗?
幸好庄卷的云气并没有那么惨,张晟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忽然间若有所感,猛地抬手指向一个地方∶“那里有活着的植物!”
白欣次立刻跑了过去∶“在哪里?”
地面和山石都被厚冰封着,白欣掏出几枚种子扔进庄卷所指的冰缝之中,被闪烁绿光笼罩的种子迅速生根发芽,看似柔弱的根茎硬生生地探入那些细微的缝隙里,只听沉闷的喀喀声之后,厚厚的冰层也出现了粗如手指的裂缝。
“好!”庄卷的六根藤莫立刻调整到小指粗细,探进井冰裂之中。他脸胀得通红,六根藤喜如同钢缆一般卷缩,硬生生把一大块冰掀开——这底下居然有个山洞。
山洞并不很大,庄卷和白欣只能弯着腰钻进去。白欣手里托着个装满明茎草的琉璃灯,浅金色的灯光一照进去,她就脱口而出∶“玉红草!”
庄卷是植物系异能,对于各种异植自然如数家珍,更何况是玉红草这样的著名异植呢? 白欣话一出口,他心里已经条件反射地在背资料了∶《尸子》卷下,赤县神州者,实为昆仑之墟,玉红之草生焉,食其实而醉卧三百岁而后寤。
玉红草看起来有点像普通的君子兰,只是叶片更狭窄而厚实。对生的叶片在这样的冰寒之中也仍旧保持着浓绿,衬托得中间梗子上挂着的一串果实更加鲜艳。
这果子每枚都有拇指肚大小,光润如玉,颜色深红——大约玉红草的名字即由此而来——此时果子上还挂着霜花,但无一丝枯萎腐烂,仍是新鲜的。
“这么说,只要给烛龙吃几颗果子就行了?”庄卷简直是欣喜若狂了。
白欣却没有回答,庄卷转头去看她,发现她定定地看着前方,却不是在看玉红草,而是在看生长玉红草的地面。
说是地面,其实也早结了一层霜花,白欣一步步走上前,弯腰将霜花拂去,庄卷才发现,之前他以为是凹凸不平的泥土的地方,其实是一具被霜花覆盖的尸体。
这具尸体安静地躺在地上,一半身体被埋在泥土之中,仿佛要与大地融为一体。而她双手互握放在胸前,玉红草就植根于她的身体之中,自她的双手间生长而出。
“是女娲?”庄卷感觉自己喉咙发哑。
其实他根本不必问这一句,尸体下半部长长的蛇尾在寒冷之中保存得十分完好,甚至连蛇尾上的鳞片都历历可见。而且能在钟山埋骨的,除了女娲又会有谁呢?
用无数枚五色石布置下维持结界的符阵,再用自己的身体培育出能让烛龙沉睡的玉红草。
这,就是女娲的安排。
第160章 —场“车祸”
钟山山谷之中的情形, 邵景行当然是不知道的,他此时正扯着唐佳在阴暗的树林中狂奔,一边大声地唱着他唯一会唱的那首《Say you, say me》,只不过这个时候他的演唱已经大失水准,往往这一句还在调上,下一句就跑去了南太平洋。
混沌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树林中的黑暗对它没有丝毫影响。当邵景行唱准调的时候,混沌就停留在原地随着韵律起舞,而一旦走音,混沌便会瞬时移动到他所在的位置,倘若他们躲闪得慢—点,就可能被混沌直接压成肉饼!
唐佳披头散发,脸上手上都已经带上了伤痕——邵景行净拉着她往树木茂密的地方钻,这虽然能稍微阻止一下混沌的瞬移,可是他们刮蹭出来的声音也同样会刺激到混沌,甚至只要邵景行的声音稍微低一些, 就会压制不住这种刺激。
跑了半天, 唐佳已经发现了,这混沌仿佛根本就没有什么意识, 或者说它的意识不是她所理解的那种,而是更像一台输入了固定程序的机器——听到音乐, 舞蹈;听到噪音, 瞬移。至于其他的一切, 对于混沌都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唐佳不知道邵景行是不是发现了这一点, 还是惊慌之下只知道拉着自己逃跑了。其实她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她来唱,至少她不会唱走调, 他们也就不用这么疯狂而危险地逃跑了。
是,唐佳承认自己前面的反应不是很好,尤其是发现祷杌对她的歌声抵抗力很强的时候,她是有点惊慌失措了——那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最靠手的催眠歌声都起不到多大作用,仿佛是个丝毫不通音律的傻子似的。
呃,好吧,刚才其他人突然消失的时候,她也慌了神来的——但那真不能怪她啊,眼看着那条发光的路忽然就消失了,带走了所有的人,只把她和邵景行扔在了外头,换谁谁不慌啊?在这种地方跟同伴失去联系,还要面对如此的凶兽,真,真不能怪她完全懵了,别说唱歌,她连脚都抬不起来,如果不是邵景行拽着她逃跑,可能当时就被混屯压成饼了。
但是现在狂奔了半天之后,她终于冷静了一点了,至少她现在能唱歌,假如刚才能控制住混沌,那她现在也行!这样至少可以让邵景行腾出手来,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