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是在帮她疏导气机,郁结在丹田,反而伤身。”塔灵老和尚解释道。
一夜之间,她体内多了一股无法消化的磅礴气机,这是她感觉到疲惫的原因。
王府。
王贞文卯时便醒了,用过午膳,喝过药,便睁着眼睛不肯睡,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天光大亮后,他就听见了隐约的炮火声。
很快又趋于平静。
等啊等,等啊等,午膳到了。
王贞文滴米未进,终于等来管家禀告,说钱首辅和几位大人来拜访。
至此,王首辅如释重负,让管家请人进来。
少顷,钱青书、孙尚书等几位王党骨干推门而入,在圆桌边入座。
钱青书把圆凳搬到床边,坐的最近。
王贞文看着他们的脸色,沉吟半晌,道:
“看样子是事成了,但你们为何是这等表情?”
几位老伙伴较为沉默,但又不是凝重,而是那种不知该从何说起的复杂。
刑部孙尚书和其他几位,目光交接,而后齐齐投向钱青书。
钱青书自知避不过,轻叹一声:
“事成了,不过结果有些偏差。”
“偏差?”王贞文见他欲言又止,心里一沉,想到了一个可能,急道:
“许七安,篡位了?!
“糊涂啊,大奉气数未尽,下至百姓,上至贵族,都还认可皇室,便是那云州乱党,也要千方百计的宣传自身为正统,不惜一切代价的要求永兴认可,便是为此。
“他好不容易攒下不菲声望,岂可自毁前程?”
急怒攻心,剧烈咳嗽起来。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钱青书扶他坐起身,轻拍后背,欲言又止一番,道:
“许七安没有篡位,就他那性子,给他龙椅他都不会坐。
“你觉得他是一个愿意埋首案牍,处理政务的人?”
王贞文一想,觉得有理,心态平和了许多,问道:
“他准备立谁?”
钱青书幽幽道:
“长公主怀庆!”
“咳咳咳”王贞文又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涨的通红。
孙尚书忙倒了杯热茶,递上来:
“喝口茶,压一压。”
王贞文勉为其难的喝了一口,压住咳嗽,而后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们同意了?”
钱青书无奈道:
“我们原以为会立炎亲王,事后才知,那小子虚晃一枪,把我们都给骗了。
“当时箭在弦上,贼船已上,还能反悔?”
喊出“请陛下退位”时,就已经没回头路了。
而且永兴和一众兄弟都被长公主牢牢控制,王党便是想反悔,也没合适的人物推出来。
先帝的兄弟和一些郡王,资格差了些。
再说,当时看一众亲王、郡王的表现,明显捏着鼻子认下怀庆,未必愿意冒险。
王贞文勃然大怒:
“女子称帝,简直胡闹,胡闹!”
孙尚书突然说道: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女子称帝,大阳是有先例的。
“再说,论才华、魄力、能力,长公主都是佼佼者,她当皇帝,远比永兴和其他亲王要强。”
王贞文难以置信道:
“她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孙尚书看向钱青书,新任首辅低声道:
“也没什么好处,就是之前永兴答应我们,但以朝堂稳定为由,一直迟迟不曾兑现的承诺。
“再就是,朝堂重新洗牌,空出来的位置,魏党和我们瓜分,从此再无群党相争的局面。”
王贞文不说话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反对无效,怀庆给的实在太多,多到王党无法拒绝。
哪怕都知道她将来肯定会扶持其他党派,不会任由魏党和王党做大,但没人会因为以后的事,拒绝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
这和聪明与否无关,和人性有关。
“好算计,和永兴帝比起来,她更像元景。”
王贞文“呵”了一声:“事已至此,老夫也只能顺应大势。”
他一个卧病在床的人,还能怎样?
“不过老夫要给你们一个忠告。”
王贞文扫过屋内众人,沉声道:
“女子称帝,即使有史可依,亦非主流常态,说服力有限。她想坐稳龙椅,可没那么容易。”
钱青书起身,拱手道:
“王兄请说。”
许七安返回司天监,来到自家卧室门前,看见宋卿倒在门外。
“果然有人来找我,还好我做了好几手准备”
他心里嘀咕一声,拎起宋卿,啪啪扇了几巴掌,把他强行唤醒。
宋卿迷迷糊糊的醒来,茫然道:
“许公子,你回来了啊咦,我脸好疼。”
没这么夸张啊,我就是轻轻打了两巴掌,哦,我已经是二品武夫了许七安转移话题: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宋卿揉着红肿的脸,口齿不太灵光的说:
“钟师妹托人传话,说有事要找你。”
钟璃小可怜找我啊。许七安点一下头:
“不急的话,我抽空过去一趟。
“对了,宋师兄最近是不是熬夜做炼金术实验,很长时间没睡觉了?”
宋卿一愣:
“你怎么知道?”
脑子灵光的话,你就不会接钟璃的任务,这是很简单的推理许七安没有解释,恭敬的送走脑子不太好用的宋卿。
目送他的背影离开,许七安抹去门上的强烈麻药,推开而入。
房间里空荡荡的,床铺凌乱,没了大奉第一美人,床单上不规则的斑痕也已经干透。
许七安目光自然而然的望向桌上的太平刀。
太平刀竖起刀尖,指向一旁的浮屠宝塔。
许七安点点头,身形旋即化作金光,遁入宝塔内部。
空旷的第三层,塔灵老和尚盘坐在蒲团上,慕南栀歪歪扭扭的倒在另一张蒲团,昏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