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是欢乐啊!我哥和淑彦都是非常非常好的人,我衷心期望他们永远欢乐、永远幸福!”新月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那天的婚礼好热闹,我还亲自去迎亲了呢!”
“唔!”楚雁潮的心中却蒙上了阴云,这个不幸的姑娘,对人间美好的事物,这么好奇,这么热心,充满了深情,为了别人的美满结合,她无私地去忙碌,却不知道,这一切和她都没有任何关系,人生中的黄金季节,她自己恐怕已经等不到了!“新月,你身体不好,怎么还能去操劳那些事情呢?恐怕这次……感冒,就是累的!”楚雁潮不能不埋怨她,“下次,可不许……”
“下次?没有下次了,我只有一个哥哥,家里难得热闹这么一次,以后我还能再为谁奔忙呢?”新月喃喃地说,“其实我也没有为他们做什么,一切都是妈妈在操劳,妈妈累坏了……”
说到这里,她闭上了眼睛,刚才被唤起的那点儿兴奋之情,又被什么给冲淡了,她的耳旁又响起了妈妈说过的话:“这里头有你什么事儿?”是啊,没有她什么事儿,哥哥的婚礼结束了,妈妈的心事全没了,她呢,躺在医院里。这半个月当中,哥哥和嫂子经常来看她,爸爸和姑妈也来过几次,惟独妈妈没有来。难道妈妈真的一点儿心事也没有了吗?不知道女儿在病中更需要母爱吗?
楚雁潮猜测着她此刻的思想,而猜测是困难的。
“你不要惦记家里的事了,要安心在这里养病……”他说。
“我知道,”新月说,“我现在感冒已经好了,大夫不让我出院,也许就是让我避免干扰吧?我……能做到,我……什么也不想了!”
晶莹的泪珠,漫出她那紧闭着的眼睑,从长长的睫毛中间滚落下来!
泪珠仿佛滴在楚雁潮的心上,四散迸射,发出冰凌碎裂似的响声,他似乎清晰地听到了那响声!他被新月孤寂的心境所感染,却并不清楚新月何以这般孤寂,又何以这般自甘孤寂?她不完全了解自己的病情,也就不至于这样悲观,难道果然如卢大夫所说,她另外还有什么心理负担,而这又来自她的家庭吗?楚雁潮曾多次去过她家,这个家庭给他的印象是和谐而安宁的,他认识这个家庭的所有成员,并没有感到在新月和父母兄嫂以及姑妈之间有什么矛盾,也许这个了解太肤浅、太空泛了吧?
“新月,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是不是在家里遇到了……”他谨慎地问,却又很难把问题提得大具体。
“哦,没有……”新月擦去腮边的泪珠,勉强地向他笑了笑,显然在掩饰刚才流露出来的情感,“家里的人都对我非常好,每次探视时间,他们都轮流来看我,这,我就很满足了。今天,雨太大了,他们……可是您来了,您看我多高兴啊,楚老师,我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楚雁潮不便再问,他的到来能给新月带来欢乐,他感到欣慰,但愿新月从此不再烦恼!“以后的每次探视时间,我都来看你,好吗?”
“真的?”新月的大眼睛闪耀着兴奋的光彩。
“当然是真的!”楚雁潮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