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九道隔空一指,矿泉水瓶盖打开,戚晚莲从里面飞出来,狼狈地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不少水。
它一直是优雅美丽的,本相与幻象并无区别,想来死时也是漂漂亮亮赴死的。
这大概是它最没有形象的一次,咳嗽得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吵。”钟九道点点太阳穴,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戚晚莲立刻捂住嘴,即使咳得胸口不住抖动,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钱多群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副模样的钟九道,这位新人导演平日里谦虚低调,脾气特别好,之前在剧组实习的时候也是虚心求教的样子,即使身高一米九,也不会给人带来压迫感。
而此刻钟九道只是坐在一把普普通通的椅子上,却有种端坐于尸山血海之上的威圧感,让人不敢直视。
钱多群默默后退半步,低头弓腰,站在钟九道身后,他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样子非常像古代帝王身后的太监。
“这次事件没参与的站在右边,参与的站在左边。”等戚晚莲咳得没那么严重了,钟九道说。
三十三鬼中的二十九鬼“呼啦”一下移动到右边,仅留下戚晚莲、傅玥、沈乐山、杨婶四鬼。
钟九道点了点右侧椅子扶手,淡淡说:“再给一次机会,说谎者魂飞魄散。”
又是“呼啦”一下,二十九鬼全部移至左侧,站在戚晚莲四鬼身后,深深地低下头,一个比一个低,只希望别鬼的头自己的高。
如此一来,群鬼们低头开始攀比起来,有些过分的干脆把头取下来直接踩在脚下,看谁能比它的头更低!
钟九道懒得看它们争先恐后地用行动表示顺服和悔意,他半垂着眼,沉声问:“全参与了?”
沈乐山显是群鬼中最狡猾的,它见左右也躲不过,决定率先表忠心,勇敢地上前一步说:“要不是我们合力,又怎会这么快在钟导您的符阵上撕开一个小小的裂缝。”
钟九道做事周全,他设下的符阵绝不是一两个鬼能够突破的,即使是傅玥和戚晚莲这等厉鬼联手也不可能。
只有别墅内这些鬼集中起来,持续不断地用阴气冲击符阵,渐渐消磨符阵的力量,这才能在一个星期内送戚晚莲出来。
沈乐山说:“我们被困别墅数十年,以往一直靠着彼此明争暗斗打发时间。钟导您也能看出来,我们之间皆是有仇的。像这样全别墅联手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即使如此也没办法冲破符阵,还需要活人庞心浩在另一侧帮忙才行。钟导您真是……”
“够了,”钟九道打断它,“看你奸诈狡猾的样子,煽动群鬼联手的幕后推手就是你吧。”
沈乐山立刻闭嘴,拎下头不再说话。
“我这个人很民主,不会一味问罪,给你们一个机会,说说自己有什么用处,可以让我绕你一命。”钟九道说。
杨婶是行动派的,它抢先说:“我能打扫房间,另外,可以做饭。”
见钟九道皱眉,杨婶忙强调:“这次绝对不带毒,也会收敛自身阴气,不让同事们受伤。若有一次吃出问题,就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钱多群这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口吐白沫,顿时有些无法直视杨婶。
“杨婶,鬼契可是非常严肃的事情。你亲口说的誓言,若是违背了,就算我不动手,自身也会受到严重的损伤。”钟九道说。
“是,”杨婶说,“老奴知道,今日若不拿出诚意,绝不是发电可以了事的了。”
不愧是当年伺候大户人家夫人的鬼,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可以。”钟九道左手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奇怪的图纹,图纹飞到杨婶面前,没入它的眉心中。
鬼的誓言与人的誓言不同,发自灵魂深处的誓言是不能作假的。放在钟九道绘制的并不是符咒,而是杨婶的鬼契之力传递给他手中的签字笔,自然而然地出现一个能够束缚杨婶的鬼纹,杨婶不立誓言,钟九道是无法画出这道鬼纹的。
有杨婶做榜样,其余鬼也鼓起勇气,表示自己以后会喂钟导马首是瞻,钟导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会违背。
鉴于它们只是从犯,钟九道便没有多加苛责,绘制鬼纹后,拿起放在影厅内的一沓白纸,剪出三十个纸人,丢向群鬼。
三十鬼与纸人融为一体,彻底成为钟九道的鬼仆。
一直以来,钟九道都不愿施展这个法门。
因为这是真正的役鬼之术,需要鬼怪发自内心地甘愿服从钟九道。钟九道可通过纸人随时随地知晓它们的动向,绝不会再有任何疏漏,同样的,鬼仆与天师之间的联系也会变得更为密切,它们做的事情,会全部算在钟九道头上,无论是善还是恶,天道自有评判。
与纸人融为一体后,鬼怪便是有了形体,无需幻术,也可与人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