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点睛,一定要支开洛槐,但钟九道盯着洛槐的眼睛,怎么也舍不得开口让他离开。
只要兑颜料时用身体遮挡住洛槐的视线,悄悄将那滴血放进去,再暗中于虚空中画符,也没什么关系吧?钟九道暗暗想道。
“哐当!”一声巨响从地板下方传来,也不知是谁打了谁,谁又撞上了楼下的天花板。
“楼下怎么了?”尽管想拉长一点和钟导相处的时间,但楼下又是掀桌子又是砸椅子又是撞天花板的声音,实在由不得洛槐安坐于钟导床上,他想下去阻止。
“我去吧。”钟九道按住洛槐,“床上放了太多玉器,总得有个人看守,你把它们收好。”
“好的!”洛槐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有这些东西绊住洛槐,钟九道确保他肯定不敢出门,这才满心不愿地下楼。
吵什么吵,不知道他整整两夜没有睡过觉了,疲惫得很吗?
钟九道下楼就见傅玥伤得不轻,衣服破了好几块,手臂腿也有不少符咒的烧伤。另外一边钟洪意的头发散落,看起来有些狼狈,指尖点燃一簇火光,点在自己眉心,显然是在努力和幻觉作战。
沈乐山这次被诅咒坑惨了,伤得很重,需要静养,因此他没有参战,只是蹲在角落啃桃观战,见到钟导下楼还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连子瑜被钟洪砚拉住,钟洪砚表示,他要是敢出手对付姐姐,就摘下他的口罩和帽子,让所有鬼都看到连子瑜这一身麻辣烫皮。连子瑜最是爱惜容貌,终究是被钟洪砚威胁住,退开不打。
戚晚莲与傅玥不合,见到傅玥受挫她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出手。她还带着自己派系的林管家和杨婶在一旁观战,戚晚莲对着钟洪砚摊开手,钟洪砚便供奉了几袋五香瓜子出去。
对亏了这些瓜子,二十多个隔岸观火派的厉鬼坐在餐厅边嗑瓜子边悠闲看打斗,林管家还感慨说:“可算是见到一个实力正常的天师,之前遇到的要么是钟导这样打得你没脾气的,要么是钟洪砚这等揍得他没脾气的,这天师和厉鬼打起架来一招结束,一点看头都没有,这多没意思。”
沈乐山道:“傅玥赢还是女天师赢?下注了,买定离手。”
“我压傅玥,一把瓜子。”
“我站女天师,一个水蜜桃。”
一旁围观的钟洪砚:“……”
他的瓜子,也起到了点作用,起码绝大部分鬼都没有伤害钟洪意,他姐姐的实力打一个傅玥还是可以的。
可惜傅玥还是有帮手,一个穿着西装,长得像个贵族小少爷的鬼是傅玥的忠诚小弟,这次义不容辞出手相助。
这西装鬼生前确实是个富家少爷,本来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惜那个年代太乱,他被人骗去了烟/馆,染上一身瘾。父亲为了帮他戒掉,断了他的银钱花销,他偷家里的宝物去卖,意外卖掉了父母的定情信物,直接把父亲气死。
父亲死后,他深知自己做错了,又抵挡不住诱惑。世家风骨让他接受不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瘾又是那般抓心挠肝。最后他干脆散了家财,全捐给革命义士,自己也投身军队,在第一场战役中就堵了枪/眼。但总归是死得其所,没有丢了家族脸面。
他死后执念未消,天天跑到烟/馆去折磨那些人,也因此认识了在那时就已经小有威名的厉鬼傅玥,两鬼来别墅之前就是相识的。
遇上如钟导一类太强的敌人,小少爷是不会动手的,毕竟要留的有用之身嘛。可像钟洪意这样的天师还是有机会的,小少爷便在一旁布下迷烟。
他幻术是一绝,逼得钟洪意几次神志不清,只能靠心头一簇明火维持神智。就算还是要中幻术,起码也要保证对敌的战意。
钟九道下楼时,就见钟洪意点点眉心,挥剑对傅玥说:“钟家老不死的老头,我让你重男轻女,我让你逼我嫁给那个酒囊饭袋,他法力比钟洪砚还不如,还要给他生孩子,我呸!”
说罢将傅玥当成钟老头砍下去,招招凶狠。
钟九道:“……”
堂姐这些年,真是受苦了。
最神奇的是,竟然还有鬼在帮助钟洪意!
眼珠鬼眼珠在钱多群手中,身体却始终留在别墅。他拄着拐杖,虽然看不到,但也可以感受阴气,在一旁提醒钟洪意:“傅玥在六点钟方向,打偏了,你把一个椅子砸到天花板上了。向左一点,对,打中了!傅玥要等一会才能行动,你先别管她,打个施展幻术的,他道行没那么深,你干掉他,就可破幻术。”
活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
“别打了。”钟九道祭出一道威力强大的五雷符,劈在两方人马中间,同时一道醒神符飘向钟洪意的额头,助她破解幻术。
钟洪意苏醒后,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傅玥也打不动了,靠着小少爷休息。
钟九道等的就是双方精疲力尽的时候,只有她们没力气打了,才能听进去他说的话,否则在此之前,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钟九道,”钟洪意问,“你身为天师世家传人,就算离开家族,也不至于堕落到役鬼这一地步吧?”
“倒也不全是役鬼,而是某个天师的遗愿。”
钟九道将堂姐拉到一旁,隔开厉鬼的听觉,小声地将别墅的故事和洛槐的事情说了一下,并叹道:“如此种种,皆是当年命定之事,我相信继续这么下去,定能实现天师遗愿,将这些厉鬼超度。他们也并非十恶不赦,你看眼珠鬼就在帮你呢,他还想遗体捐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