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妮亚发表了简短的致辞。
她深知,此刻的士兵们一定更想去吃节日前的烤肉大餐而不是听讲话,于是言简意赅,很快结束:“你们是巴黎城的骄傲,也是法兰西的骄傲——路易和我,所有被你们的英勇所保护着的法国人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们的贡献。”
按理说,对军队发表讲话应该是国王的事情——或者至少是王太子的事情。
安塔妮亚曾经试图趁路易年纪还并不大,从小好好培养他作为君主的当众演讲能力。但在她锲而不舍地一次次尝试,而路易实在是一次都没有成功之后,她放弃了,决定自己直接上。
或许最开始全是男人的兵营还有一点微词,但就像此前王妃第一次举办科学院沙龙、第一次颁布悬赏、第一次主持王宫改造和整座首都的改造工程一样,人们很快也习惯了这种事情。
反正将来王太子即位之后,国王和王后都是最高的存在嘛。当然,路易十五的王后没有什么存在感——那是因为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王后了。
……
同一时间,凡尔赛城一座城堡的地下室里。
这里点着昏黄的烛光,几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前。
火光影影绰绰,这几人的表情也显得阴晴不定。
“……修改税法,要对教会和贵族全部征税?”一个人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们有可靠的情报来源。您应该相信我们英国的情报系统。”至少比你们法国的靠谱。
“……那个女人居然真的敢。”有人咬牙切齿地说。
“可不是吗?”英国人冷笑道,“她不是法国人,她没有任何的亲戚在法国——她当然不会在意向贵族和教士征税。”
他用手指捻了捻蜡烛上的火焰,向前倾过去——一张长脸在烛光里变形,声音像嘶嘶的毒蛇在蛊惑人心。
“该到抉择的时候了,殿下……或者是,陛下?”
坐在对面的人沉默了很久,久到汉诺威的使者几乎以为他居然在这个场合睡着了。
“我想知道,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使者笑了。
“法国是我们敬重的对手,您更是乔治陛下和腓特烈陛下珍视的朋友。我们绝不会让您为难——只需要在您成为国王之后不帮助美国,并且尽量阻挠西班牙和荷兰参战就行。”
时间在令人心惊地流逝。
路易十五已垂垂老矣,而如今的王太子夫妇却有着令人忌惮的资源、人才与决心。
最最可怕的,是那个女人成为法国统治者——
她不是法国传统上不干涉政事的王后。她的手伸得太长了。
如果真的让他们就这样顺利地登基,那么哈布斯堡家族就会拥有两位女王。
两位掌握实权、掌控着大国的女王。
对于英国和普鲁士来说,绝对不能再拖了。使者心想,自己的使命也决不能再拖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先生!先生!”有人压低了声音,慌得语无伦次,“陛下……国王陛下他……驾崩了!”
砰的一声,蜡烛翻倒在了桌面上,猛然腾起一片耀眼的火焰,映出了几人狰狞扭曲的脸。
命运的齿轮陡然在此刻尖利地咬合,仿佛群蛇终于亮出獠牙撕咬向对方的致命之处。
塞纳河的河水平静流淌,赌桌上的金币与筹码叮咚作响,馥郁的花香飘满了巴黎城——而这一切的幻梦骤然惊醒。
法兰西的王冠,即将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