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朔临行前是已经被身上的暗毒左右了性格的,他冷着面嘱咐萧冉,此行要是他三月不归,想必便是死在草原里了,那就按照他留下锦囊中的计划行事。如今去日已将近三月半,萧冉无奈打开锦囊,看着上边周密的计划与错综复杂的人物,将这个即便历经大战风雨的寡言男人也惊的一身冷汗。
只一个意思,起兵叛乱,逼宫报仇,玉石俱焚,谁也别想好。
可字里行间,又下意识将造反对于百姓的影响降到了最小,大军直取宫门,只灭皇权,不覆黎民。
但萧冉叹气,牵一发动全身,赫连家的皇帝死了,总有其他家的要来争。他萧冉是不想做皇帝的,自己还想着等事情完了,与阿云归隐田园呢。况且除了宗朔,各方强权怕是谁也不服。
所以谁来做皇帝?届时天下相争,诸方割据,谁还能保证不牵连百姓呢?他能想到的,殿下怕是早就想到了,只是他挣扎多年,如今已然行至绝路,才有此一说。
萧冉不敢擅专,他自觉,若是殿下完好归来,必要后悔。况且,如今齐格的举动又叫他生出一丝期望来,若不是为了殿下,齐格如何会在秋季这个收粮的关头舍弃攻打昭城,反而直奔草原呢?
黑夜中,萧冉在榻上辗转难眠,睡在里侧的阿云叹了口气,转过身,抱住了这个不安多日的人,他虽然不知什么天下局势,但却知晓自己男人的心情。
萧冉埋头在阿云温软的怀抱里,平静了半晌,他终于决断。
“我再等一等。”
阿云捋着怀中人的鬓发,默默的安抚他。
而此刻,宗朔一行人正从草原深处的东南部,飞速的往昭城的方向赶,他们已经耽搁了太久,务必要尽快回到中原。
只是草原本就宽阔无际,沿着走过的路程回来,也不能速达。反倒宗朔心中分析利弊,有了别的主意,他叫刑武先行一步,回到昭城与萧冉汇合,叫停萧冉手头上的谋划。而自己,则与忽儿扎合等人一同,在草原上寻找克烈新居的痕迹。
统一草原,需要强大的武力与威慑,且最好不使中原的军队势力介入,否则会更加混杂。
于是,众人踏上了往克烈旧居而去的路线,若是从那里出发,沿着半缺的地图想必更有把握找到诺海口中的科特沁。
阿曈正趴在小河边往水袋中灌水,他们沿着最近的路线疾行,一路上便少遇河流,赶在水源耗尽之前,阿曈索性带着水袋,疾行出来,灌好水就回去,也不影响赶路。毕竟,他要是全速奔跃,就连乌骓也追不上。
于是,等阿曈灌满了好些个水袋,宗朔才骑着乌骓追上来。宗朔倒是不担心阿曈遇到什么猛兽,只是怕万一遇到人,阿曈有些单纯,宗朔怕他吃亏,便撇下了歇马的众人,骑着大黑马跟了上来。
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流,阿曈便有些想洗澡,身上都是灰尘,有些难受。回头一看,正好宗朔也来了,便朝男人招手。